鹿呦被拉着凌空转悠了好几圈,人都快被晃晕的时候,才被那女子送至三楼的走廊下。
早就等在旁边的几人连忙将她接住。
“不行,太热情了,有点吃不消……”鹿呦晃了晃脑袋,扒着向元灵的肩膀,随他们一同跨入了雅间。
三楼是视野最佳的位置,所以有实力的大佬基本都在这一层,鹿呦却不知,他们隔壁就是君故,而隔空对岸就是沈卿尘。
“怎么,不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吗?”凤渊眼瞅着她进了里间,才笑着戏谑地看向对面的人。
君故偏着头,眸光似凝着帘外歌舞,视线却并不聚焦。
脑子里有点乱,看到站在她旁侧的白衣少年,就忍不住想起那晚赶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止不住地泛起酸胀的涩意和戾气。
手指轻点着桌面,似和着鼓点,有一搭没一搭,隔了半晌,倏然开口,语焉不祥道:“你说,我若把她掳去了妖界会怎样?”
凤渊心口一跳,嚯地抬头,见他神色黯沉,眸浸冷意,便知他可能真动了那么点心思。
对于此事,凤渊肯定是乐见其成的,有了无垢之体,他体内的毒便有机会解掉,可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
“她的体质并不适合待在妖界,虽然现在妖界无人敢与你为敌,可你别忘了,还有个白君珩。”
提到此人,他脸色更沉,漆黑的眸里似凝冰雪,冷冽的吓人。
前世,他之所以未将她带去妖界也是因此之故,可到最后仍是功亏一篑,可见不管在哪里,只要他实力不够强,就永远只能被动挨打。
这一世他虽因渡劫恢复记忆,却实在太晚,甚至这些记忆大多只是碎片,全靠他拼凑而成,关键节点更是全然模糊,连理头绪都难。
也不知是不是天道有意为之。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倘若白君珩一旦苏醒,发现她的存在,后果将不堪设想。
骤然的心悸感压迫向神经,让太阳穴泛起针扎般的疼痛,他抬手按了按额角猛烈跳动的经络,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将实力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极致。
嗑药?跳下无尽深渊?或者干脆溺进冥海被弱水腐蚀身躯?越是生死边缘,身体的潜能似乎就越能被激发到最大。
血肉化做白骨也不过一时之痛,只要能变强,变强……
“对了,你和凌玉在北海那边儿进攻的可还顺利?”
正当他都快要想的魔怔时,凤渊及时出声打断了他思绪。
“北海?”他轻吐了口气,平复下心情,拈起茶杯缓声道,“我与他如今正在嬛海附近。”
凤渊诧愕看他,“嬛海?那不就是在这儿附近吗?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垂眸淡道:“有只蚂蚱蹦得太高,使人生厌,顺道过来杀一杀。”
凤渊仍是不可思议,用手拍了拍桌子,拍得‘哐哐’响了两声:“那可是整整六十万妖军啊!云境界这些老鼻子岂会任由你们驻军在此?”
不管这六十万大军是不是冲着云境界来的,只要一露头,云境界这边势必会如临大敌,两边打起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怎会如此糊涂?凤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云知还能干出来的事儿!
面前的人却神色淡定,语无波澜道:“大军先行而动,只是我与凌玉带了一千水兵行至此地而已。”
听到此凤渊才松了口气,转瞬又觉得离谱:“六十万大军确实太引人注目,可你们就带了一千个水兵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
君故声音沉静:“对付一只跳梁小丑罢了,足够。”
而此时,远在七百里开外的嬛海深渊底部,一名身着轻甲的士兵押着一个衣衫褴褛、满头糟污的男子走上前来,一脚踹在他膝盖骨上,将他踹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把他原形逼出来。”
上首之人淡淡吩咐,清冽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令那跪着的男子瞬间怒红了眼眶:“月归冥!你不得好死!!”
苏离万万想不到,他都逃到云境界来了,这妖孽都还不肯放过他,竟然又带了几千士兵围剿至此!
几日前,他好不容易夺得这边壤蛮地的势力,正想收敛锋芒,暂时蛰伏以待时机,谁知,这‘山大王’的位置都还没坐热,就被人带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对方只带了千余人,竟就干掉了他原本的一万亲卫加后来收编的七万鲛兵!
整整八万人啊,竟然还打不过一千人!
苏离不理解,真的不理解,这世界上怎会有这种怪物!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逃到这儿来的?南海和这里隔了千万里,八竿子都打不着,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这特么有毒吧这人!
苏离却不知,暴露他身份的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
嬛海附近的鲛人因大多未开化,所使用的武器也多是铁叉一类的原始器具,而他带来的亲卫所使用的长戟却锋利无比,一看就不是此间之物。
恰好,云义对军械颇有研究,看一眼便能大致判定其出处,不难猜想应是那鲛人带兵逃至了此地。
本来还想打完南海再来收拾他,谁知鹿呦又在海上遇袭,这下便再难忍耐,怎么都得先过来将他宰了再说。
苏离刚刚叫骂完就被那士兵兜头狠扇了一巴掌,怒喝道:“放肆!什么宵小也敢冒犯陛下!”
苏离被打得原地转了个圈,摔趴在地上,他修为早就被废,如今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纵使心里涌起滔天怒火,也只能任人宰割。
自知存活无妄,苏离也不想再对着敌人摇尾乞怜,而是张狂大笑道:
“陛下?哈哈哈!一介半妖之身竟然也能被你们妖族人奉为妖帝?何其可笑!你们好好看清楚了,他不过就是一只血统不正,不知是哪个低贱妖族和人族苟合诞下的孽种罢了!也配称帝?!”
“住口!”士兵眼里涌起震怒和慌乱,这样的话哪怕是假的,也不应该由他听到,下意识去看上首的人。
却见那银发飘曳的男子目光空静,如冰玉精雕细刻般的脸上唯有一片淡漠,覆垂的长睫在雪白肌肤上留下淡色青影,在周围夜明珠照耀下显得略微阴森。
他抬了抬眼皮,嘴角冷峭薄利弧度,低判道:
“剥了鳞片做灯,挖了膏脂做油,削了舌根做芯。”
“对了,让他亲眼看着这只灯笼是如何制成的。”
声音不轻不重,自上缓缓传来,却令苏离全身毛骨一寒,整个人失语般开始觳觫抖动,似乎直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此人暴君的名头是如何而来。
旁边一银灰长发的少年却啧声挑笑道:“不不不,一只灯笼怎么够?听说用鲛人皮做的战鼓敲起来格外响亮,我那只正好坏了,我看此人身上的皮就正好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