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文三姐妹住的船舱也分为里外间,雷一文和雷二文住在里面那间,雷三文和几个女兵住在外面那间,搭的床板多,玉秀也住在这里。
睡到半夜里,玉秀醒来,只见周围寒浸暗水,雾气弥漫。
江上夜里有雾,但是玉秀睡意中没法分辨自己在哪里。
身似在虚空之中,每一步都是被动的凌空微步,玉秀尖叫起来。
随着自己的尖叫声,像是身子跟着一起一落。
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旁边有个人,青面獠牙的外貌,自己被他或它握在手里。
他在雾中一起一落,玉秀跟着一起一落。
悄悄的有一丝难闻气味出来,玉秀失禁,而相对应的,她的控制力完全表现在喉咙里。
“啊......救命啊.......鬼啊......”
“呔,俺乃地府第十九层管事大阎王,专管不做好事的人,不管你是怀揣毒计,还是和小孩子抢糖,一到十八层地狱一一走过,最后落到我十九层手里,嘎嘎,我十九层比十八层.......”
“我说我说,我父亲郭国公,我叫郭玉秀,是他让我来的。”玉秀惊恐交加的道。
身子猛的往下坠沉,寒冷的水淹没到头顶,玉秀会水,可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没法逃出对方手掌,从水底浮上去,玉秀吐出最后一串泡泡,绝望是最后的想法。
她再次出现在水面之上,还在江雾之中时,双目紧闭晕倒。
青面獠牙的外貌被向上推开,露出玉面飞龙冯帮主的英俊外貌,踏浪踩水是水性中不错的一个功夫,冯云南带着一个人施展起来毫不为难。
手臂伸长,嫌弃的往外拎着郭玉秀,冯云南喃喃:“师父让我试探她是好是歹,这已经问出来,虞五骄傲品露狂,雷小八总是和我抢菜吃,我需要全问出来吗?”
说到这里,又想到品露离开以前,曾出言警告:“我不在的时候,要是你欺负小虞五爷,我就......”
冯云南果断拎着玉秀横跨江浪,走向另一方。
虞五有能耐,你自己问去。
雾大让视线不清,如果有人在里面,自动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天地。
江面两只竹筏隐藏在雾里,天下水帮的儿郎在水下推动竹筏,大掌柜的站在竹筏上,手里拎着另一个人,秋洪。
秋洪完全清醒,他知道自己像一团小孩玩具,在面前这个人手里抛过来抛过去。
清醒的他知道对方是人,只是不知道大掌柜仗着轻功把面容巧妙隐藏的雾中,总是让秋洪看不见。
“说,你们为什么到江面来,是来找我的吗?我天下第一大盗不怕你们。”
“我是离城书院的书生,我真的是书生,啊啊啊......别抛了,让我慢慢的说.....啊啊啊,你抛你抛,只别不接我......我我,我有秘密,我本想去广阳城下帮忙抗衡二郡王,我不会功夫,帮个人场,书生打人只用嘴......我知道你是二郡王余孽,打倒二郡王,打倒二郡王,你杀了我吧,名声千古留!”
秋洪声嘶力竭。
冯云南过来听到耳中,扑哧一乐,人之将死,其言也壮哉。
只是,你又不会有事,未免有装模作样的嫌疑。
大掌柜的沉声:“你的秘密只有这么多吗?”
他的手停下来,不再抛掷秋洪。
得到喘息的秋洪休息会儿,有气无力的道:“我们离城书院受郭国公和泰兴郡王的欺压之久,本来以为朝廷体制不管百姓死活,大伙儿积怨在心。二郡王发兵在广阳城下,虞夫子前往一举拿下,我和书院的十几个书生分别出发,去向虞夫子倾吐积怨。”
“虞夫子怎么说?”大掌柜的道,冯云南也支楞耳朵。
“我没见到虞夫子,他在广阳城下遣散二郡王的兵马,怕闲人多生事情,在遣散结束以前,十天半个月的不见生人。也开始安置百姓,让户籍不在本地的人早早返乡。我干粮盘缠都快没了,又不让呆在那里,拿上发的干粮,我就赶紧回来。”
“那你白跑一趟?”
“不不,我记下虞夫子说的话,他的原话......反正就是不许乱,太太平平的选新帝,我们书院有郭国公和泰兴郡王的罪证,我要回去拿出来,送给虞夫子请他定夺。”
大掌柜的判断一下,秋洪说的不是假话,再问道:“那你手里没钱,为什么还上大船赶路?”
“虞夫子在广阳城下立威,消息传开来,估计全国居心叵测的人都害怕,郭国公应该也是,我去了几个码头,看到郭国公的人,他一定怕虞夫子的人暗中潜入找到他的罪证。我就换到小些的码头,见到要开的船赶紧上,没注意船大船小。多留在码头上一会儿,只怕郭国公的人出现,会认出我。”
秋洪掏怀里:“我没有钱,我也没有办法,我得回家啊。”
大掌柜的能感觉出冯云南在雾里,就在自己身边,对他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仿佛在问,倘若秋洪的话不假,郭国公应该在水路上也有阻拦。
他虽不敢拦天下水帮,但应该有所交涉。
冯云南不好露面解释,只轻轻咳上一声。
为让虞五看一看天下水帮暗中做好事,他们临时改了水路,偏离很多。在那夜的大风浪里,虞五的大船也是天下水帮的人帮忙稳住,郭国公虽也有水军,但知趣不会入江。
因为正常情况下,那夜的大风浪里,小船和中等船只早就掀翻,大船上没有老练水手也会遭殃。
而船上有老练水手的,他们会提前看风浪,早就避到岸边。
估计那晚那一段的江面上,只有天下水帮和虞雾落两只大船行驶。
大掌柜的问了又问,直到秋洪再也说不出什么,轻按两指到秋洪颈间,秋洪顿时晕倒。
师徒腾云驾雾,在今晚还真的驾雾,把全身湿淋淋的秋洪和玉秀,送回虞雾落的大船上。
大掌柜的直奔雷风起船舱,秋洪睡在这里。
黑暗里,劲风袭来,大掌柜的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微一闪动,亮起火折子,抬手砸过秋洪,直奔警惕里醒来的雷风起和尉迟均,他普通的面容还是隐藏在黑暗里。
“接着,他虽没鬼,但有怨情。”
而冯云南就没有这么好命,他头一回上船掳走玉秀,没有惊动到人,这一次回来,玉秀衣上水滴哒哒,雷一文三姐妹手握兵器严阵以待。
冯云南也是相当知趣,另一手上也亮起火折子,在青面獠牙的面具里轻笑道:“她有鬼,你们审她也罢。”
抛下玉秀更不转身,面对雷一文三姐妹的兵器,直接缩身后退。
背后,滴溜溜西瓜锤打来,今晚和虞雾落在一个船舱里睡的雷风暴也醒来。
小胖子哈哈大笑:“看背影就是你,这回小八爷能揍到你了。”
一双西瓜锤挥动大力气,狂风暴雨般砸向冯云南。
冯云南气结:“嚣张小鬼。”
可这个远没有品露小鬼嚣张,这小鬼天生好力气,却压不住冯云南。
冯云南身子一折一扭,轻飘飘退回甲板上,晃晃青面獠牙脸儿,怪笑道:“我是鬼,专吃小鬼的鬼,明儿夜里我就来吃你。”
“是吗?”
背后有人清冷回话,杀气悄然而来。
冯云南后背一寒,胆色跟着俱寒,脑海里疯狂示警,逼得他蜷身反转,折扇是他用得顺手的一种兵器,已在手中。
定睛一看,松一口气。
虞五伫立船头,美若雾中雪松。
“是你啊,差点吓到我。”
冯云南说到这里,本想打声招呼就掠身回船,脚下却僵冻般滞住。
不对!
杀气自虞五身上出来。
他脚下不丁不八,看似大开大阖的站在江雾里,有风吹动衣袂,没有什么防备的模样。
可是自己一步也不敢迈动。
冷汗自冯云南的额头滴下来,自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无数次凶险里,这一次竟然最为严重。
内心示警,脑海示警,全身示警,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虞五随便一刀就能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