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恒暴躁的嗓音乍然响起，语调里压着翻涌的怒火。
傅辰皓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脊背蓦地一僵，一种被危险锁定的恐惧蔓延全身。
只是他不想在陆悠然面前露怯，绷直脊背，脸上一副视死如归决绝。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
如果他再次和顾之恒起冲突，她是否还会像上次那样挡他面前？
傅辰皓这般想着，视线不自觉落在陆悠然身上，只见少女目不转睛望着他身后。
前一刻还对他横眉冷竖的一张脸，此刻满脸紧张望向他身后的人。
少年穿着驼色气质长款大衣，内搭黑色毛衣，下半身穿着黑色西裤，配上那张异域感极强面庞，整个人显得雅痞帅气。
与陆悠然视线相撞的刹那，顾之恒冷戾的眉眼柔和下来。
似是怕他会动手打人，女孩朝他轻轻摇头。
顾之恒扯了扯唇角。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不管不顾，直接把这搬弄是非的玩意弄死得了。
可对上女孩担忧的眼神，暴起的青筋慢慢按捺下去。
收拾傅辰皓是轻轻松松的事，可是收拾完之后呢？
且不论老师同学会如何看待他，最终的结果势必会影响他家小姑娘。
为了一个烂人，搭上自己名声和小姑娘前途，那绝逼是脑子进水的愚蠢行为。
傅辰皓要收拾，但不是现在。
顾之恒舔了舔后槽牙，嘴角勾起一抹笑：“乖乖过来。”
陆悠然这会有点懵，原本做好拉架的准备，谁知顾之恒竟然不计较？
不计较？
按照自己对顾之恒的了解，谁要敢背后这么编排他，非得揍得人进医院躺一阵。
轻拿轻放？
完全不是顾之恒的风格，偏偏又是他干出的事。
猜着他是怕给自己惹麻烦才忍下来，内心情绪翻涌，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好。等我三十秒，我拿下书包。”
转头望向门神一样的傅辰皓，脸立刻沉下来：“你赶紧走，这不欢迎你。”
她说着蹬蹬跑回房间。
望着女孩消失的背影，顾之恒掀眸，眼神一下变得危险。
他本就高了傅辰皓半个头，此刻臭着张脸，莫名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上次被揍的经历历历在目，傅辰皓本能感到害怕，可一想到就是因为他，陆悠然才对他爱搭不理，心里憋着那股火就腾腾往上冒。
顾之恒想息事宁人，他偏不如他的愿。
他要让陆悠然看看，那张好看皮囊下，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顾之恒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校霸，拽的二五八万其实什么都不是。”
顾之恒多精明的一个人，傅辰皓眼珠子转转，他都能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波澜不惊往后一靠，悠哉悠哉剥了颗薄荷糖扔嘴里：“想激怒我，好博同情？”
心事被人戳破，傅辰皓脸色骤变，随后，冷冷一笑，破罐子破摔道：“我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你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烂人，仗着家里几个臭钱，逼着陆悠然为你瞻前马后。”
按道理说被指着鼻子，顾之恒应该生气，可看着跳梁小丑般傅辰皓，没忍住，笑了。
“看来你是真想找我不痛快。”顾之恒嘬嘬嘴，桃花眼里落满阴霾：“子不教父子过。你怎么让我不痛快，回头，我就怎么让你老子不痛快。”
顾之恒说到这突然笑了一下，语调玩味道：“你不是说我无恶不作，为所欲为，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为所欲为。”
他这话不轻不重，却让傅辰皓警铃大作。
当初他被打后从医院醒来，吵着要报警，父母对这事三缄其口，再三嘱咐他不要招惹顾之恒，至于其他一个字也不愿透露。
他知道顾之恒家里有点钱，但不清楚到底多有钱。
可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气，搞他家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们两人间的事上升到家族，顾之恒你是三岁小孩吗？幼不幼稚？”
顾之恒撩开眼皮，上下打量傅辰皓一眼，用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道：“你以为我想啊，谁叫你不抗揍？”
傅辰皓被他这话噎住，还想说什么，房门吧嗒一声响，陆悠然背着书包出来。
望着杵着没走的傅辰皓，眉头皱了皱，到底没说什么，“啪”地关上房门，小跑地冲到顾之恒面前。
“走吧。”
顾之恒淡淡收回视线，拎过她的书包，自然而然背着。
望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傅辰皓心脏钝痛，莫名生出一股强烈不甘：“陆悠然你确定要一条道走到黑？”
陆悠然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去看顾之恒脸色，他却笑着回望着她：“别怕。我不惹事。”
陆悠然眨了眨眼，心里五味杂陈，胸腔燃烧着熊熊烈火，张口就是国粹：“tm关你屁事，你家住大海，管得那么宽？”
有些人除非狠狠被打脸，否则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固执己见认为自己是对的。
她不想和傅辰皓浪费口舌，但更不想顾之恒被看低，张口还想说什么，身侧的人却先一步出声：“不就是拿得出手的成绩吗？回头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绝对实力碾压。傻逼。”
望着同仇敌忾的两人，傅辰皓嫉妒疯了，一个声音告诉他，事情不该是这样，另一个声音告诉他，适可而止。
最终理智战胜情感，他什么都没做，阴沉着一张脸，静静看着两人进电梯。
等走廊恢复平静，马菁菁探头出来，一脸乖顺走到傅辰皓跟前：“傅学长，陆悠然自甘堕落，不识好人心，回头被玩腻玩烂，有她痛哭流涕，你别……”
“滚。”
马菁菁声音戛然而止，僵着脸望向傅辰皓，结结巴巴：“学学……学长？”
傅辰皓阴沉着脸看向马菁菁，气势强到令人窒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滚。”
马菁菁眼眶一红，捂着脸，跌跌撞撞跑开了。
二楼餐厅。
陆悠然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放下书包打算去拿东西，顾之恒按住她肩膀，问了她想吃什么，拿着餐盘认认真真挑选。
望着在自助区忙碌穿行的人，陆悠然嘴角翘了翘，露出毓秀甜蜜的笑。
她的少年为她收敛锋芒，他们都在为更好的自己努力。
顾之恒端着餐盘回来时，瞧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笑着打趣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没有回答，只轻声唤他。
顾之恒应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也就在这时，陆悠然突然勾住他手指，温热的触感传来，顾之恒耳尖蓦地一红。
他局促四下观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暗暗松了口气，目光无奈看着她的手，压低声音：“你干嘛？一会被看见了。”
“噢。”陆悠然浑不在意应了声，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顾之恒脸红了红，默默把衣袖往下拉了拉：“这样影响不好。”
至少在没有扭转别人对他看法前，顾之恒不想明目张胆秀恩爱。
他没觉得自己配不上小姑娘，可这个用成绩说事的年纪，次次垫底的成绩确实很跌面。
“你不用管别人看法。“陆悠然抿了抿唇，凑到他耳边：“顾之恒你好不好，我心里清楚，别人说了不算。”
“……”顾之恒愣了半天，随即咧嘴傻笑。
两人聊天说话的空档，陆续有春藤国中的学生进餐厅。
顾之恒模样太扎眼，即便坐在角落的位置，依旧能被人第一眼看到。
朱宝宝最近和余长乐齐远走得近，三人说说笑笑进餐厅，眼尖看见角落坐着的两人，朱宝宝激动捅了捅齐远的胳膊肘：“那男的是谁，看背影好帅，陆学姐的男朋友吗？”
“天哪后脑勺简直绝杀。”
齐远嘴角抽了抽，朱宝宝这是什么脑回路，单凭一个后脑勺就知道美丑？
“要不我们过去打个招呼？”朱宝宝是真的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把陆悠然追到手，毕竟她的那张脸真是无可挑剔。
“可别。”余长乐拉住跃跃欲试的的朱宝宝，朝着陆悠然方向努努嘴：“凑热闹前看清楚坐着的是谁。”
朱宝宝循着余长乐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侧过脸与陆悠然说话的人，顿时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卧槽。”她夸张瞪大眼睛，用力晃着齐远胳膊：“陆学姐和顾少？”
余长乐摸了摸鼻尖：“他们是同桌。或许碰巧遇上，别大惊小怪，吃我们的饭。”
“碰巧遇上？有这么巧？”朱宝宝将信将疑。
“走了。一会就要集合。”齐远拉了拉朱宝宝袖子。
“行叭。”朱宝宝一步三回头，俊男靓女，这两人不凑成一对，简直就天理难容。
虽然顾少名声在学校不咋样，可挡不住他那张脸好看。
长得那么好看，任性点怎么了？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顾之恒变得拘谨，就连吃饭速度，也不知不觉缓下来，陆悠然以为他吃不惯，问道：“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
“今天雪停了，要去逛逛吗？”
顾之恒喝了一口豆浆，抬眼看她：“老班通知下周四要月考，我打算今天回学校了。”
“今天就走？”陆悠然诧异。
“嗯。”顾之恒低头沉默：“小仙女这么优秀都在努力，我自然也不能懈怠。”
他顿了顿，笑着道：“别忘记你之前给我的承诺，只要我进步一百名给我一份特殊礼物。”
她心底不舍，却笑着道：“嗯。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