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一旦走起圈儿来,就跟入定了差不多。
直到浑身感受到暖意了,老周才回到现实。
不知不觉间,走过了长夜。
十几位徒弟,都没了踪影。
车子,电池,灯光,也都齐齐消失。
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旁边留下了一块牌子,上面贴了一张纸,老周大概能看明白,是他们每个人记下了跟着老周走圈儿的时间。
最长的是4个小时。
有人只坚持了不到两个小时。
原来,想走上一宿,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铁皮屋门前的地面,好像被人给打扫干净了。
昨晚折腾了那么久,基本上没留下什么垃圾。
有人把铁皮的保护墙给砌得更高了。
用上了半米高的杂志。
甚至在屋顶搭了一个雨檐。
这到底是在保护些什么东西呀?
老周走到铁皮墙附近,仔细去看。
尽管已经把答案都圈出来了。
就在这个位置。
而且老周看那些人自拍的时候,也就是在拍这一块儿。
可这里除了粘了几张旧报纸,真的是啥也没有呀。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地上多了几只袋子。
里面放了一些水,还有面包、寿司、泡面之类的。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箱木炭。
可能是那十几个跟自己走圈儿的人留下的吧。
老周吞了两块寿司,喝了半瓶水。
对面有七八个人,好像是来看老周走圈儿的。
现在走完了,他们也撤了。
看步态,应该都年纪比较大了。
这些游客不爱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应该只是因为住得比较近,闲来无事,顺便过来看看新闻里的那个敢抽警察的家伙。
走圈儿之后身体发热。
这些木炭暂时还用不上。
老周还是把屋子里的那个小火炉给拖了出来。
把里面的灰烬给搞干净,然后把旁边的一大块树根塞了进去。
这样,等需要取暖的时候,只需要再盖上几块木炭,就能烧好长时间了。
把炉子搞好了,刚坐下休息,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不是游客。
“长弓先生,您好,我是电视台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让老周忍不住抬头望去。
西装,背头,夹着公文包。
很标准的日本上班族。
“电视台的?”老周问道。
“是的,我是福岛电视台的编导。您叫我田中就好。”
“田中先生?汉语说得这么好,您是中国人?”
“不,我是日本人。我在北京留过学,我在电视台里还兼职翻译。”
老周点头,这就明白了。
“长弓先生,您是不懂日语吗?”
老周摇头,“不懂。”
“那您能看得懂吗?”
老周还是摇头。
“好的,这个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复杂些。”
“田中先生这么早就跑过来,有何贵干?”
“哦,是这样的,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来了。不过,当时的气氛太过热烈了,我不方便打扰大家。后来您又开始了命运转轮,我就更加没有机会了。所以定好了一大早的闹钟,特地来拜会您。”
“啥转轮?”老周没听明白。
“命运转轮呀。”田中说道。
“啥是命运转轮?”
“您不知道这个?”田中很惊讶。
“很有名吗?”
田中打量了一下老周,问道,“您不上网吗?”
老周还是摇了摇头。
田中扶了一下额头,好像遇到了人类活化石一般的无语。
“那您知道昨天那些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打卡拍照吗?”田中问道。
“知道,因为我抽了那位警官的耳光嘛。绿三和紫七都来过了,他们告诉我的。”老周答道。
“绿什么?”田中没听清楚。
“就是竞选的那两个人,一个三号,一个七号。他们叫什么,我给搞忘了。”老周说道。
“哦,对,您说的是大里先生和另外那位。除了抽警察的耳光以外,您还知道其他的事情吗?”田中问道。
“其他的事情?听您的意思,好像还有人挨了耳光?”老周问道。
“就是您口中的那位紫七,他挨耳光的事情,您是一点也不知情喽?”田中问道。
“他也被人抽耳光了?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他随身跟着那么多保镖,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抽耳光呢?真奇怪,是谁能这么厉害呀?”老周问道。
“这个抽他耳光的人……”田中说到这里,只是看着老周。
“看我干啥?又不是我抽的。我只抽过那个警察。很万幸没被关起来,那个紫七,势力要比那位警察大的多吧?谁这么大胆子,敢抽他的耳光呀?不想活了?”老周心有余悸地说道。
田中还是看着老周,并且伸出了一个大拇哥。
老周看了一会儿田中的动作,琢磨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您是想说,抽紫七耳光的那个人,是我?”老周瞪圆了眼睛。
田中笑着点头。
“我……抽……怎么可能……您肯定是搞错了,我没有打过紫七,您是他派来找我的?昨天他来的时候,是带着记者的,还有一堆的随从,问问他们就知道了,不可能是我。他是不是记错了?为啥要把这锅往我身上扣呀?我就是一个穷鬼,一个流浪汉,连张正经的床都没有,我怎么敢打他呀,他嫁祸给我,图什么呀?”老周一连串地不服气。
田中不慌不忙地掏出了手机,找出了一张图片,递给了老周。
老周一看,心就凉了一半儿。
刚才老周就有一点儿预感了。
昨天紫七来让老周帮忙,让老周给拒绝了。
当时他就使了一个手段,让记者来拍照,好像就是趁着他被老周推搡的当口,有记者给抓拍了下来。
但那顶多也就是争执呀,没有实质上的接触动作,更别提抽耳光了。
结果,这张照片一亮出来,老周才由衷地佩服这些记者。
这也生动地证明了,看问题的角度有多么的重要。
照片上,老周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大帽子都快压不住了。
嘴角略显狰狞。
左手掐住了紫七的咽喉,右手刚好滑过紫七的脸。
而紫七,背靠在铁皮墙上。
铁皮上糊着几张破旧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