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慎一番思索之后,心下已是激动难挡,又担心迟则生变,也没多耽搁,便径直进了宫里。
“父皇,那陶末女扮男装,以女儿之身在户部当差,实在是藐视君上,有欺君之嫌,而燕恪明知其是女儿身,却还听之任之,这行径着实……”
燕慎好容易逮到了把柄,自是一口咬死,绝不放松。
燕禇听着直皱眉,心下也是暗自思索,这不像是燕恪的行事作风啊,随即便让人去传燕恪。
不多大一会儿,陶末是女儿身的消息,便传得人尽皆知,朝中但凡有点地位的,都听说了这消息,其背后自是少不了燕慎推波助澜。
而朝堂之上,自是少不了一番争执,朝臣分为三派,一派中立谁也不站,另一派以刘学士为首,闹腾着要斩了陶末,要治燕恪的罪,甚至连剥夺其王位的话都有人提。
而另一派却是户部一干官员,却是力挺燕恪,在户部任职期间,倒也得了不少人心,且燕恒自也站在他这边,如此倒有些旗鼓相当之势。
燕禇却是被两派人马给闹得头疼不已。
朝堂上的争端,往往因一些小事,便能牵动大局,一个不慎,便将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身为上位者,自是需得谨慎万分。
而身在后宫的太后听闻此事,却也不断的向皇帝施压。
“女子怎么为官,这可真是千古笑话。”太后沉着脸道。
“那陶末并非是官身,只是在户部帮着算账而已,说起来只是请来帮忙打杂的。”
“呵呵,户部管着天下钱粮,何等要紧的地方,一个无名小足,若无人指引,又岂能入得了户部,就算不是官身,可一介女子,也不该触碰这些紧要之物。”
燕禇扯了下嘴:“那依太后你的意思?”
“严惩,那陶末身为女子不守妇道,却参与朝政之事,实在有失体统,我身为太后,约束天下女子是我的职责。”太后恶狠狠说道。
女子就该守妇道,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拉出去砍了。
“杀了陶末,然后呢?”
“燕恪这个王爷,当得也忒不尽责,不若让他在府中反醒吧。”对于燕恪,太后当真是恨极了他,若非是他将秦家大老爷关进大牢中,还定了他的罪名,不然又岂会身首异处。
如今且先在府中反醒着,后面再剥了其封号,那也就等同于一介平民之身了,皇室之人贬为庶人的,也不是没有,不算什么稀罕事。
“我瞧着他果然不是什么好的,落生没多久,便克死了娘,回府没多久,府里上下死了多少人,想想还真是晦气得很,因着他归府来,咱们这一府上就没什么安生日子,果然是个灾星……”
燕禇却是越听越听不下去了,冷着脸道:“若举荐贤能也算是错的话,这满朝上下,怕是再无人能用了,这陶末虽是个女儿身,但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户部的账在她手里这么一转,清晰明了多了,前些时候的案子能结得那么快,倒不乏她的功劳。”
“她算什么贤能,区区一女子,你竟还护上她了。”太后不敢相信道。
这陶末女扮男装出入户部,显见是有欺君之嫌,又岂能轻描淡写的揭过去。
“太后你刚刚与我说为妇之道,这后宫不能干政之事……”燕禇朝着太后看了过去。
太后脸上的神情顿时一滞,后宫不能干政,那多是说的宫妃,怕她们吹枕头风,而她却是太后,这明显不一样,可显见人家是要混为一谈。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还觉得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可是为你着想,也不看看朝堂上都闹成什么样了,你若还执迷不悟,当真不怕生出事端来?”
“能生什么事端?太后不妨与我细说一下。”
太后能说什么,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说,难不成她还能说谁要造反不成,那皇帝还不记恨上,回头就将人给削了。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护着他们?”
“那倒不是,只不过此事,却不该由太后你来说。”燕禇撇了她一眼。
“我是你母亲,怎么就不能说了,有什么话是咱们母子说不得的,你就非要分得那么清楚,跟我如此见外的。”太后着恼道,只觉得燕禇做了皇帝,是越发不将她这个亲娘放在眼里了。
“朝政之事,你往日也并不参和,如今却是执意如此,我私以为你是有意报复。”燕禇再看她一眼,语声有些冷淡道:“秦大老爷没了,你便想拿燕恪偿命?虽说人是在外头长大的,可那也是你嫡亲的孙子,何以对他,你却能如此狠心?”
说着,一脸疑惑的看向太后,很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秦家大老爷再是她的侄子,可也没有亲孙子来得重要吧,当然这也有个亲疏之别,可也不至于下这个狠心的。
燕恪若是没了王爵,被贬为庶人,他所得罪过的人,又岂会放过他,只怕一轮接一轮的报复,也会让他坚挺不下去的,太后这心思,呵呵。
“你不是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既是律法公正,那到燕恪这里,又何需讲什么情不情的。”太后拿他的话来堵他。
燕禇却是被气笑了:“若他当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自是不会放过他,但如今这事,却并非是十恶不赦,再则,这其实也并非是什么大错。”正如他所说,为朝中举荐贤能,又岂能算错,惟一有失之处,是隐瞒了对方的女儿身身份罢了。
但他这人,也向来是不拘小节的,男儿、女儿,只要有才干即可,也并非是那么计较这些的,只不过女子有才者实乃罕见,再则也没有女子入朝的规矩,所以才会让一众人等这么排斥。
不过太后这转移话题,却并不高明,他不由再次出声道:“我只想听个明白,你为何如此针对燕恪?”
太后待孙子的态度,合该是待燕慎那般的态度,可惜的是她这心眼儿偏得太厉害,以前燕恒不被待见,那也是因为他身子骨不好,三天两头的起不了床,不说太后,就是他都十分嫌弃,但燕恪却不一样,身强体壮,文武全才,很有些本事。
这般才干出众的孙子,都入不了她的眼,心中眼中却只有一个燕慎,当然还有一个燕悯,旁的好似都不是她的孙子似的,这待遇真的差得太多。
“你想多了,我何曾刻意针对过他,实在是他太不敬我这个祖母,你瞧瞧我入宫以来,他何曾来探望过我一回,你只怪我偏心,可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尊重长辈的态度。”
“不是你免了请安的吗?”
“是免了请安,可你看慎哥儿可不就三天两头的来瞧我,再看其他人……”
“呵,当初静妃要杀人,恪哥儿媳妇差点没死在她手上,后你又一力维护着,太后,都这般情形了,你还指望他能孝敬你?”
“是啊,可不敢指望他孝敬的,没一刀抹了我的脖子,我都该谢天谢地了,这样的孙子,我要来何用,可不能怪我不念祖孙情。”
“我看太后怕不是因为此,而厌恶了他。”
“不是为此,还能为什么,心里眼里都没有我这个祖母的人,还指望我能顾念他几分不成,没这道理。”
“当年吴氏病死,她身边侍候的下人,没留下一个活口,而恪哥儿又被人抱出府去,没能查出个前因后果来,此事说来……”
太后原本稳坐泰山,谁知突然听到这么一声,脸上不由闪现一丝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