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中城大街后,炽烨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一行约十人,声音很轻,似乎都没有携带兵器。炽烨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平时他身边都会带几个护卫,今日送邓汉炎回邓府,他独身一人,若平时带着培星一对十,勉强能打平,今日的脚步声既轻又快,正在迅速向他的后方逼近,对方也定是武功高强之人。经过南门菜市时,炽烨转身进了小巷。在快速穿过两条巷子后,炽烨消失了。在漆黑的夜里,炽烨闭上了眼睛,躲在屋顶上,他可以听到风的声音,树叶落地的声音,还有被风吹落的石子落在地上的敲击声,四周静极了,炽烨耐住性子在等。
黑漆漆的巷子空无一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巷子里出现了六个黑衣人。领头的黑衣人一抬手,五个黑衣人停住了,待四个黑衣人从空中落下时。炽烨已经感觉到黑衣人的杀气,他再次睁开眼时,十个黑衣人的眼睛闪着幽光,像狼一样,炽烨出手了。他俯身向下,原来排成一队的黑衣人,迅速像燕子一样向两侧跃开,以防被炽烨的一刀斩杀,虽然速度很快,但炽烨的速度更快,炽烨落地时,两个人的脑袋飞到了半空中,紧接着炽烨又反手一刀,第三个人的腿也被他砍断了,一眨眼的工夫,两个黑衣人当场毙命。这些黑衣人虽然身经百战,但还是被自己同伴的惨死震惊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黑衣人从怀里抽出软刀,这种刀通常用于刺杀,即使在夜里刀剑交齿也不会发出声音。
“今日心情好,本不想杀人的,赶紧滚。”炽烨眼神之中的孤傲在加深,变得凌利,像一把刀,看一眼能割伤皮肤。
黑衣人没有一人应他,说话时,前面五个黑衣人已经先动手了,五人移动脚步,瞬间在炽烨周围画了一个圈,即使拿着削铁如泥的赤练刀,炽烨还是有些头皮发麻。两柄短刀向炽烨飞来,炽烨身子一低,躲过去了。他提起赤练刀急冲而去,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被他砍作了两段,他身子一跃,躲过了背后黑衣人的软刀,但人的背后都是没有长眼睛的,软刀还是像鞭子一样甩到了他的胳膊上,软刀看似又轻又软,但这一刀下去,炽烨的胳膊立刻流血了,血流很快淌到他的手上,爬向他手中的赤练刀,沾着血的赤练刀在黑夜里闪着光。炽烨将刀垂下,好像放弃了抵抗,三个黑衣人着急地围了上去。
“小心。”领头的黑衣从大喝了一声,他很清楚这种剑法的厉害。
已经迟了,赤练刀闪电般从一个黑衣人头顶劈了下来,顿时脑浆四溅,他迅速拔出刀,将身旁黑衣人的脑袋削掉了,另外一个黑衣人似乎被吓傻了,还好领头的黑衣人掷出的短刀救了他一命,短刀深深地扎进了炽烨的下腹,炽烨一咬牙,将短刀拔了出来,没有一秒停留,他将刀掷向了左边的黑衣人,黑衣人应声倒地。
半个时辰,黑衣人已经失了五个,剩下的五个黑衣人且战且退,在斩杀了两个黑衣人后,他已经有些吃力了。
“说话,到底受谁指使?”炽烨身子摇晃着,靠着赤练刀勉强撑在地上站稳。他的腿上也受了一剑,伤势严重,血流不止。
一声口哨声后,三个黑衣人转身消失了。
在信安王府门口,炽烨遇到前来寻他的培星。
“世子!”培星扶住了全身是血的炽烨。“什么人,把你伤得这么重?”
“应该是炽练。”他像是留着最后一口气在等培星,见到培星后,他勉强能站起来的身体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世子,该死的京城。”培星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敢相信,炽练竟会对炽烨下如此重手。作为家奴,他不能骂主人,还是忍不住将对炽练的火气撒在了这个让炽烨受伤的地方。
“马上离开京城。”炽烨的声音很小,培星的耳朵要贴到他的嘴巴才能听到。迷糊之中的炽烨还是保持着他的谨慎,他依旧能感觉到京城中存在的危险。
可前面就是信安王府,要回西南,他们必须有马车。培星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去信安王府拿马车,顺便帮炽烨止血。
怀柔看到满身是血的炽烨,惊叫了一声,培星一提剑,卡在怀柔的脖子下。
“不要叫,否则我就杀了你。”
怀柔瞪着惊恐的大眼睛,对培星点了点头。
“会止血吗?”
长这么大,怀柔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流这么多血,她全身僵硬,仍对培星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我会。”
“世子交给你,你帮他止血,我去去就来。”培星这才放开她,将炽烨放到床上后就去准备马车,要连夜赶回西南,他不放心别人准备,但把炽烨一个人留在房间他也不放心,他回头又看了怀柔一眼,想起炽烨对他说的话:她并非婢女,那双手连个茧子都没有。培星皱着眉头,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底细?他迟疑了,若是留下人看护,等下炽练回来,一定会察觉炽烨在房间,他咬了咬牙,把两个侍卫都带走了。
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怀柔的心在咚咚地跳,还好,听声音只有一个人。门被推开了,炽练急冲冲地走进来了。
“他人呢?”炽练一脸不耐烦,听到龙布说人不见了,他鞋子都还没穿好,就冲到炽烨屋里。
“世子带培星去吃酒了,还没有回来。”怀柔正在为炽烨铺床。
炽练看了看桌子上歪到的酒碗,还有酒洒在桌子上,他还是不相信怀柔的话,自己冲到床前,一把将被子掀开,床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若是回来,立刻来告诉我。”
“是,二公子。”怀柔赶紧跟着炽练的步子走到门口,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滩血上送炽练离开,她的鞋子已经被炽烨流下来的血染成了红色。
炽练走后,炽烨从门后出来,他的身子站不稳,幸亏怀柔扶住了。
躺在急驰的马车上,颠得炽烨全身都要散架一般,伤口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因失血太多,炽烨昏昏欲睡,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到底是谁要对他痛下杀手呢?时间都算得如此精准,恰好在他离开邓府之后。他来京城的并没有人知道,今日去邓府的行踪,也只有信安王府的人知道。能大胆到在南门大街刺杀他的人,必是有把握置他于死地,且急迫之人。是炽练吗?炽练杀他,无非就是想夺世子之位,这几天炽练都看他不顺眼,如今能调令圆满堂的秘符也在他手上,杀他完全有可能。是缘遥的人吗?难道那日的跟踪被发现了?不不不,缘遥不会在背后做这些刺杀的勾当,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炽烨虽然很少接触缘遥,对他的为人还是有了解,北冕城的百姓都说性格直爽、有王者之心。他心中充满了不安,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焦躁。今天,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邓汉炎平安走出廷尉司,他父亲第一次肯定了他。
炽练等在信安王府门口,迟迟未见到炽烨的身影,他有些紧张,握着剑的手心渗出了汗珠,他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此刻他又气又急,心中的怒气让他没有了理智,仿佛今日不杀炽烨,他寝不能安。过了一个时辰,炽练收到消息,炽烨已连夜出城,往西南方向去了。炽练气急败坏地扔掉了手中的剑。
“你带人去追,就算追到狮岗城,也要把他杀了。”炽练吼着龙布,他精心跟龙布安排的计划就这样打了水漂,炽练不服气。
“是,二公子。”
迷迷糊糊中,炽烨听到了外面的打斗,一道寒光刺进来,是一柄冷剑。
“什么人,敢行刺信安王府世子。”培星怒斥着黑衣人。
十几个黑衣人均没有出声,迅速将马车围住了,培星看了看,从西南带过来的人只剩下六个,要想护世子周全,只能拼上这条命了。
马车的围帘被掀开了,怀柔半露香肩躺在炽烨怀里,炽烨哈哈大笑了两声。“真是睡觉都不能让人清静。”他的手搭在怀柔腰上,借着怀柔的身体站了起来,忍着伤口的疼痛,慢慢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神情,并非受伤之人。
“又是你们,三脚毛的功夫还想伤到我?刚刚让了你们两招,这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炽烨一笑,眼里全是不屑。他一伸手,赤练刀已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两个黑衣人瞬间倒在地上。其余黑衣人都后退了一步,不敢向前。炽烨对培星使了下眼色,培星立刻会意,带人冲上去,在气势上已经压倒了对方。炽烨提着赤练刀站在旁边看着两帮人打斗,偶有黑衣人杀到他身边,他用赤练刀凌利地将他们刺退了。培星也在打斗中受伤了,看着地上的尸体,跟刚才在京城的黑衣人是一批人,炽烨的心寒了,只想到了炽练。他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上,一口血喷洒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