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的花甚是奇特。
池潭中,夏日的荷花已经盛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一座玉石雕刻的亭子,再加上石子铺垫的小路,若没有刚才那一幕,这里的美景大可同天国之比。
云层遮住了阳光,遮住了紫外线,一种冷清凉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虞璃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
墨淡罹只是轻笑,眼神中流露着温柔:“夜小姐喜欢吗?”
“嗯。”
微风轻轻划过少年的耳畔,发丝被吹起,藏蓝色的长袍上点缀着星星般的宝石,像极了夜空中的繁星。
虞璃看的入迷又突然想到什么,她问:“三殿下,敢问宫中为何常不见四皇子殿下?”
少年神色一顿,垂眸道:“有些事,你不该知道。”
“这是秘密吗?”
“大概是吧。”
“殿下能和我说说吗?”
墨淡罹犹豫了,神情有些不自然:“……嗯,你……真的想听吗?”
“我想知道。”虞璃看着他的眼睛,一脸真诚道。
“好……”
随后,少年拉着女孩坐到了凉亭里。
*
冷宫旁的柳树低垂着脑袋,毫无生机,好像在对这世间感到无奈,感到绝望。
沉静的柳树边传来了两道男声。
“你怎么样?”
“无碍,药呢?”
“给你给你,看把你急的。”黑衣少年一边说,一边将药扔给墨长渊。
[注:此墨长渊非彼墨长渊,后期有揭秘。]
“难道你也想挨一顿打?”墨长渊反问。
黑衣少年摆了摆手,一脸戏谑的笑道:“不敢不敢。
“我哪有你身子骨硬啊?打一次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黑衣少年双手环胸,靠在树上,一脸无所谓。
黑衣少年名叫许修,平时也就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做起事来确实可靠。
墨长渊拿起金疮膏的小瓷瓶,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走了。
黑衣少年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一个没良心的。”
“滚!!!”墨长渊怒骂道。
黑衣少年别过头:“切,这都能听到!”语毕,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墨长渊警惕的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厢房。
厢房里的边边角角都有着被时间磨灭过的印记,破旧不堪,但小巧的厢房却格外整洁,一尘不染。
少年脱下幽黑的长袍,长袍滑落脊背间,后背上赫然是一道深得见骨的鞭痕,皮肤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或多或少的血迹,惨不忍睹。
幽黑的长袍上,金线秀过的边缘沾着血迹,腰间黑紫色的玉珠早已被染成了胭脂色。
墨长渊一声不吭的抹上金疮膏,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上完药,他拿起桌上的纱布,轻车熟路的缠在身上,穿好衣服。
望着萧瑟的院落,幽深的眸中好像有无数的情绪在滚动,少年陷入了沉思……
*
微风吹散了女孩的发丝,抚起了女孩橘黄色齐胸糯裙的裙角。
虞璃安静的听着,时间仿佛都静止在了那一刻。
墨淡罹:“当年,宫中来了一位多才多艺的秀女,名唤兰心,其他的妃子贵人都有一副好的皮囊,只有她不同……
“她不光有一副好的皮囊,还有内在的高雅气质,谈吐不俗,深得父皇喜爱,刚入宫被封为了兰贵人,也就是四皇弟母妃。
“因深得父皇宠爱,她在后宫的地位一日比一日高贵,许是有些妃子眼红,故意设计陷害,导致兰贵人被打入冷宫,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
“可……兰贵人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呢?真的只是陷害吗?”虞璃试探道。
“是陷害,那些妃子陷害兰贵人的父亲叛国,导致被满门抄斩,她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却被打入了冷宫。”
[虞璃叹了口气:“唉,他们惨啊,比你说的还要惨。”
小白猫:“没有较惨,只有更惨,呜呜呜~我泪目了,没想到这墨长渊的身世比书中写的还要惨!”
“别整这些没用的。”虞璃撇了小白猫一眼。
小白猫捂住嘴,一脸委屈巴巴道:“嘤嘤嘤(?_?)宿主凶我。”
虞璃:“……”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愣了半晌,虞璃问道:“难道这件事没有彻查吗?”
墨淡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人尽皆知,却没有一个站出来。”
“为什么?”
“其他的妃子身后的家族权大势大,皆是朝廷重臣,对抗他们也就等同于对抗朝廷。
“没有人会这么做的。”
“你也亦是如此吗?”虞璃投来了有些失望的目光。
“不,我曾和父皇商讨过此事,只是被回绝罢了。”
“陛下怎么说?就此封案?”
“是的,父皇不想过多追究。”
“可、这是冤案啊!”虞璃难免有些愤愤不平。
她不明白,那些因冤案而死的亡魂得有多么不甘啊!为什么要就此收手,就此封案?
墨淡罹垂眸看她,冰凉的掌心划过她的耳畔,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洛嫣,不是所有的事都公平,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已经做好了不回头的准备。”
“难道不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吗?给死去的亡魂一个交代。”虞璃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异常坚定。
少年轻笑:“你不懂,想要坐稳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双手要沾满多少鲜血,要斩杀多少个不忠心的人才肯罢休?我们谁也不知道。”
虞璃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也是,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是人们心中的不甘罢了。”
“有些事,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知晓,一辈子都不明白。”
“殿下,储君之争已经拉开了序幕,活下来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强者,我希望殿下你可以永远恪守本分,永远不被搅入这储君之争的泥潭中。”
“我会尽力的,身处泥潭中怎能不被泥潭所污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墨淡罹轻笑:“夜小姐不愧是夜小姐,果真是冰雪聪明。”
虞璃无言,眼睛仿佛透过少年洞察了一切,她道:“殿下,你累吗?”
累吗?活的累不累?
这样的话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切都好像是理所应当。
墨淡罹垂眸苦笑一声:“呵,在这诺大的宫中,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累不累,只有你。”
少年俊美的五官,不受世俗烦扰的心灵,生得像星辰似的少年,历经了时间的磨灭,一点点、一点点的磨灭了他原本的光,变得像石头一样冷清。
那一瞬,他撕下多年来的伪装,眼中余留的、只有冷清,褪去了孩童的心灵,成长的……是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