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明这会正在密林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
跟他一起的还有几十名远征军的士兵,不过马天明对他们都不是太熟悉,唯一熟一些的,还是身边刚认识不久的湘省老乡李多良。
跟其他多数都是在家乡被抓了壮丁送过来的新兵,或者已经打了多年的仗根本离不开军队的老兵们不同,马天明是自愿报名参军的。
他今年只有19岁,3年前初中刚毕业时,就怀着抗倭保国的一腔热血报名入伍,因为读过书,有文化,就被分配到了新编22师政治部,现在已经是一个少尉录事。
两个多月前,他跟着远征军进入缅国,原本还期待着能在腐国、米国这些强大盟国的帮助下,痛击一番倭军,但结局却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明明还没打几场仗,而且还都打赢了,但却突然稀里糊涂地开始了大撤退,钻进了这个令人恐惧的森林里。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这片无边无际地森林里走了多少天,不过进山的日子倒记得很清楚,是5月7日。
因为撤退过于仓促的原因,部队里的所有重武器、交通工具甚至粮食补给,都要么被炸掉,要么被丢弃,大多数人身上都只携带了轻武器和三四天的口粮。
刚进山时他们的部队编制还算完整,前进时有工兵营在前方开路,第5军军部的人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头大象,驮着电台、药品、粮食等重要物资一起前进。
但是没过几天,士兵们身上的粮食就基本上被全部吃光,疲惫、饥饿、疾病、蚊虫,开始折磨着所有人。
雪上加霜的是,驮着电台和粮食的大象居然掉进了悬崖里,使得他们这支队伍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刚刚进山的时候,战士们的士气还在,纪律也还算不错,但在彻底断粮,又没了指挥之后,整个部队就彻底乱了,指挥系统彻底失灵,每个人都开始想尽办法为自己挣命,
甚至已经有实在走不动的,或者精神脆弱一点的人,选择自杀来逃避折磨。
马天明在几天前就跟师部失散,跟着一群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士兵们在终日昏暗的森林里拼命跋涉,食物全靠找一些森林里常见的野芭蕉充饥。
只不过这玩意膳食纤维含量过多,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到没有多少,根本就很难消化。放到主位面当减肥食品可能效果还不错,但现在用来充当主食,却实在是很不合适。
马天明吃了几天野芭蕉,就觉得自己的肚子整日咕噜乱叫,还胀的厉害,既拉不出来,也吐不出来,难受到了极点。
况且脚下的路也不好走,因为连番大雨的原因,森林里面出现了许多的沼泽,一不小心踏进去的话,整个人都会很快被吞没。
前天他见到一个试图抄近道的战士现在沼泽之中,便冲上去施救,结果连带自己也被陷在了里面。
当时还不认识的李多良马上喊了十多个战士,解下绑腿拧成绳子丢过去让马天明抓住,方才把两个人从沼泽里拉了出来。
马天明被救之后,又和李多良认了老乡,从此之后就和他们这一群人开始一起行动,以便相互有个照应。
今天上午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一群鬼子的追兵缀在了自己这群人后面,被迫停下来跟鬼子打了一仗,就连马天明这也挥舞着自己的短枪上了战场。
这场仗打的颇为惨烈,使得这群远征军伤亡不小,原本200来人的队伍牺牲了小半,李多良也为了救马天明的缘故,肚子上中了一枪。
原本这个队伍还有一个上校团长负责指挥,但也在战斗时不幸中枪牺牲,马天明这个小小的少尉,竟然成了剩下的一百多号人里军衔最高的,被迫接手了指挥权。
幸亏中午时候的一场大雨打断了鬼子们的进攻,才使得他们趁机逃脱了鬼子们的追踪。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这个队伍也已经完全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少人身上都带了 伤,又是一天水米未进,体力已经消耗殆尽。马天明已经把李多良身上的背包和步枪都接了过来,但是看他苍白的脸色,显然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个负责断后的战士急匆匆地跑过来向他报告,“不好了,鬼子好像又追上来了,咱们怎么办?”
马天明看着周围已经累得快要直不起腰来的战士们,心知再继续逃下去恐怕也跑不出太远,干脆咬了咬牙。
“再逃下去也是个死,咱们不走了,大家就地阻击。等鬼子过来了,拼死一个够本,能拼死两个反倒是赚了。”
李多良拉了他一下,“天明,别把所有人都搭进去了,就让我们这些受伤的留下吧。把手榴弹给我们多留几个,你们赶快走,能逃一个是一个。”
他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一块饼干和一张纸条,递给了马天明。
“这块饼干我一直没舍得吃,你带上吧,兴许能多几分活路。”
“这张纸上是我家的地址,你要是有命回湘省的话,就过去看看。”
“我那个媳妇刚过门没多久,我就被抓了壮丁送来当兵了,还真有些放心不下她。”
“要是你能见到她的话,就告诉她别等着了,趁着年轻早点改嫁吧。”
马天明拿着那块饼干和纸条,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应该留下来陪着大家一起牺牲,还是应该想办法继续逃走。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却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听声音应该至少有几十挺冲锋枪同时在开火,隐约间还能听到鬼子的叫骂声和惨叫声。
他吃惊地回过身来,“这是哪支部队在攻击鬼子,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火力?”
“咱们也赶快过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不过没等马天明带着人往回走出太远,就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喊道:
“你们赶紧停下来,鬼子顶不了多久,你们现在跑过去,反倒容易误伤。”
马天明吃惊地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向了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谁在说话?”
片刻之后,从几十米外的大树后面冒出了四个人来,各个都穿着一身虽说有些花花绿绿的,但跟周围的环境却很相似的衣服。
如果不是他们正在向自己走过来,而是待在原地不动的话,马天明甚至都没办法分辨出来这几个大活人。
为首的一个身材颇高的人边走边向他喊道,“我姓甄,来自缅国华人自卫军。”
“你们都是远征军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