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商州。
明峰与田二酒后畅谈时,打听到了刘府的一些秘辛。
田二自己都说,刘府里,那些主子的奢侈讲究程度,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而这一切,单凭刘庸一个知州的俸禄,显然是支撑不起来的。
所以,刘庸手上有不干净的钱财,这在刘府的下人中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但是下人们猜疑归猜疑,一来没有确切证据,二来,官员贪污司空见惯,他们这些下人地位低贱,何必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就田二所言,曾经和他要好的,一起在刘府当差的王山,当年无意间窥到了刘庸和商州其他几个官员在刘府前院池塘那处神神秘秘的商量着什么,田山当时离得远,就隐约听到了什么“黄金”“斩草除根”的字眼。
王山当即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下意识就要走,可人就是越急越出错,王山匆忙离开时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发出了动静,被刘庸那帮人发现了。
王山就是被刘管家亲手杀的,假意招待一起用饭,酒菜却都下了剧毒。
田二是隔了很久才从王山的妻子口中知道了真相,他们人微言轻的,谁也不敢声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来杀身之祸
田二越说越激动,“还不止王山,府里经常有小厮莫名其妙的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人来找来闹,府里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就拿点银子了事,有时则是直接将人赶走。”
明峰:“都这样了,那还有人敢来刘府做工吗?”
田二苦笑了声,“不做工就饿死,刘府给的月钱多,自然有人愿意来。”
明峰思虑片刻,“刘府上下,有没有什么一般人不能轻易踏入的禁地?”
田二酒意上头,也没在意明峰的神色变化,“这我就不知道了。”
明峰:“商州其他几位大人,经常会去刘府?”
田二:“对啊,几个人好的跟一家子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一个娘肚子里生的亲兄弟呢。”
“对了,那几个人经常在前院的水榭一坐就是大半日,那一片赏看了千百遍,也不嫌腻味。”
明峰缄默不语,眸色晦暗不明。
……
翌日晚上,夜深人静;
明峰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黑布蒙面,趁着夜色翻进刘府,避开守卫,来到了前院的水榭。
水榭周围静悄悄的,明峰小心翼翼地靠近,却突然听到了一阵低语声。
“宁侯那边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否则咱们这军政民生什么问题都没有,他为何迟迟不走?”
“不可能!我们的事做得很干净,他宁侯再大的本事也查不出什么来。”
一声加重的冷笑划破空气,明峰听得出,那是刘庸的声音。
“是嘛,前几日不是还传来,矿山中有两个人逃了出去吗?”
回话那人声音瞬间都发抖了,“大,大人!”
刘庸怒不可遏,“你手下怎么办的事!居然敢让活口从矿山走出去?万一那两人将事情抖出去,你们想没想过后果!”
“大人,您放心,那两人是跑了,但是打斗过程中,他们也受了伤;而且矿山那边的路段,下官都安排了人把守,却一直没有看到人影;想来是在山中迷了路,饿死或被野兽吃了。”
刘庸声色缓和了不少,“等到金矿开采完毕,那些知情的人必须全部灭口!”
明峰心中一惊,矿山中,那么多被强制拐上山的百姓,何其无辜。
“宁侯那边你们放心,他查不出什么;就算他意识到什么不对,也没有证据,到时候,破财消灾,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为防止打草惊蛇,明峰没有再听下去,飞身快速离开。
……
乔嫚陪着宁祈一同听明峰禀报了在刘府的所见所闻。
乔嫚担忧道:“若是不能快些破案,矿山的那些百姓,是不是会有危险啊?”
明峰:“金矿远没有采完,刘庸等人断不会舍得这滔天的财富,夫人不必忧虑。”
乔嫚恨道:“这帮家伙,等抓到了,一定要处以极刑;被抓上山的百姓何其无辜啊!”
宁祈握着她的手,“此事交给我,你就安心养胎。”
乔嫚忽地想起什么,“对了,我二哥呢,这两日怎么又没影了?”
明峰:“二公子也去暗访了。”
乔嫚眉心一跳,“他伤还没好呢。”
说曹操,曹操到。
一束发的白衣公子大步流星而来,不是乔昱是谁?
“巧了,都在。”
“你这是又去哪了?”乔嫚起身刚要上前,结果还没靠近就闻到一阵很刺鼻的香粉味,脸色顿时一变,“二哥,你方才去哪了?”
乔昱毫无隐瞒,“我去丽春苑了。”
丽春苑?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乔嫚咬牙道:“你?离了爹爹和大哥,你就敢去那种地方?”
这下误会大发了,眼瞅着人拎着鸡毛掸子打过来了,乔昱一边躲一边解释,“不是不是,听我说,我不是去寻欢作乐的。”
乔嫚当即一个茶盏甩了过去,“那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这人如今怀着身孕,乔昱是大气都不敢喘,宁祈也被她这动作吓得不轻,好声好气的将人哄着坐了回去,“二哥再胡闹,也不会这么乱来,先别急,听他说。”
乔昱直呼冤枉,他真是去查案的。
他偶然得知刘庸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小儿子,叫刘楠,是刘庸三十五岁那年,他的一个妾室方氏给他生下的。
虽然是庶出,但因为是老来得子,很得刘庸宠爱,甚至一度越过了嫡长子刘璠。
刘楠被宠得无法无天,典型的纨绔子弟,成日游手好闲,只知寻花问柳,吃喝玩乐。
丽春苑里,光是他的相好,就有五六位。
乔嫚:“所以,你是去查刘楠的?”
乔昱:“不然呢?你可冤死我了你!”
乔嫚心虚道:“谁让你不把话说清楚。”
乔昱:“你给我张嘴的机会了吗。”
“妹夫!”乔昱幸灾乐祸的对宁祈笑道:“看到了没?家教就是这么严,你可得洁身自好,千万不能乱来啊!”
宁祈瞥了眼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的舅兄,“多谢舅兄提点。”
“不管是查案还是别的,我都不会去那种地方,就不劳舅兄费心了。”
乔昱脸色一撂:“你们夫妻俩成心气我是不是?”
夫妻俩一唱一和,欺负谁孤家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