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芊芜感觉飞扬的尘土都快把她的气管堵死了,猛咳了两声,这才挣扎着睁开眼睛。
到处都是焦糊的躯壳和爆裂的虫身,那只巨大的蜻蜓却不见踪影。
变种魔物……这是她第二次跟变种魔物正面硬刚了……只要侏儒法师不除,变种魔物便会无穷无尽,永远也没有斩干净的那一天。
她呼呼地喘着粗气,此时此刻,哪怕稍动一个手指尖,也比爬珠峰还要艰难。
耳边,也不知是幻听还是怎地,忽然响起一个清澈的声音,“只这种程度,就把你累成这样?”
叶芊芜艰难地睁开眼睛。
一双朴素而又不失格调的皮靴出现在她的眼前。皮靴的主人,正微微弯腰,对着她清风般地笑。
居然是夜弗。
叶芊芜瞳孔剧震,肺管子像漏气的风箱,“夜弗,是、是……你?”
“我说过我回来陪你的。”那人神态悠闲,蹲下来扶起她,帮她掸掸身上的尘土和瓦片,一脸嫌弃,“我说,看你新手试炼的成绩不错,怎么一到了正经场合就跟个小布娃娃似地不堪一击?这种级别的boss,能把你累成这样?”
一看见这不负责任的向导叶芊芜就一肚子气,当初“变种魔物”这个倒霉场景就是他诱骗自己选的。
这人迟到早退不说,场景开始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危机四伏的芭茅镇里,害得她住了黑店又接连遭了不少罪。
这会子战斗结束却忽然出现,又开始说风凉话,她到底是倒了几辈子霉,才选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向导?
“滚开。”
她气哼哼地说道。
夜弗被她一推,“怎么了,怪我没早早帮你,生气了?嘿……我是故意没来的。我要是早早来了,怎么能把你从一个小菜鸟训练成满级大佬?你该感谢我才是。”
叶芊芜闭着眼睛靠在废墟上,浑身脱力,实在懒得跟这人废话。
“你要是来看笑话的,就趁早滚得远远的。要不然,就帮我把阿尔队长从废墟里拖出来。”
她半睁着眼皮,从牙缝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看来你对我敌意很深了。”
夜弗自己自地说着,“我可是带着赞助人密信过来的。你还真把我当小的使唤?”
“去。”
叶芊芜筋疲力尽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不帮我,休想叫我看赞助人的信。”
夜弗无奈地笑了一下,这家伙估计是自己心里也有愧,没再说多什么,就在四周的废墟中逡巡起来。
不过整个化工厂几乎都被汽油给炸烂了,断壁残垣到处都是,夜弗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里面,半晌,才找到了灰头土脸的阿尔。
他并没有晕,而是中了大蜻蜓颚足上的毒液,脸色发青,双腿不能动弹。
闻外人忽然靠近,忍痛紧闭双眼的他还以为是黑哨的同伙,猛然将手里的灵柩钉飞了出去。
“嘶——”
夜弗的一缕发丝被齐齐削断。
“小子!岂有此理!”
远处的叶芊芜听夜弗找到了阿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后来又听说他中了毒,想起蜘蛛等人石化的惨状,顿时又心中惴惴……她心火郁结,吐出一口黑血来。
不过时,警备队的大批人马到来。
……虽然此刻她的耳环已经烧糊了,但是警卫队的人依靠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还是找到这里了。
阿尔和叶芊芜双双被抬上应急救护车,在废墟里,还发现了另外两名活着的江洋大盗——渊哥和黑哨。
两个人同样都中了电动蜻蜓的毒,黑哨的脚后跟更被粘液石化了,以后就算能治好以后也只是个跛腿。
阿尔奄奄一息,半倚在车门叮嘱道:“这两个人,都是盗伙的魁首,好不容易才落在我们手里,一定要打着万分的精神看管……等我身体稍微好些,便写文书禀告白执事大人。”
白执事,是女王陛下的执事。此人专门负责女王陛下命令的传达,寻常官员、百姓想与女王陛下通书信,也要经过此人之手。
这场风波到此终于告一段落了。江洋大盗虽然抓住了两个,但击杀侏儒法师的事情仍像个乱毛线球一样毫无头绪。
昏迷中,叶芊芜脑海中思绪欺负,也总睡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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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病直到十天以后才痊愈。
叶芊芜虽然没有中毒,但是被爆裂波冲撞得太厉害,大面积的皮肤都烫伤了,只能整日躺在无菌病房中。
阿尔则稍微幸运些。他身体素质比叶芊芜好,虽然中了蜻蜓毒液,好在并不是其嘴里吐出的粘液,皮肤并没有石化的危险。几日来以血清治疗,过了十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第十日头上,叶芊芜走出病房,见夜弗正和警卫队的几个小队员猜酒划拳。花生米弄得满地都是,酒瓶子东倒西歪,全无作风纪律可言。
他见叶芊芜不知何时来了,忙放下卷到手肘的袖子,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快,躺回去,医生说你不能沾细菌的。”
叶芊芜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喝得醉醺醺的众人,“阿尔队长一会儿过来,看见你怂恿他的队员们喝成这样,估计都得拉出去毙了。”
“不可能,”夜弗一脸不在意,“要真毙我,我第一个遁地。”
叶芊芜哼了一声,揪他到一处僻静处,低声问道:“你之前说,赞助人新的信给我,在哪里?”
夜弗耸了耸肩,“你自己去捞啊,我就是传达一声而已。”
“捞?”
“对啊。”他指了指远处城墙外的护城河,“自己去捞。”
叶芊芜无法理解。
夜弗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解释道,“小菜鸟,我说的是真的。赞助人的原话是,‘希望你和他之间保持直接的联系’,所以,以后他有什么指示,都会以瓶中信的方式放在护城河里,你拿个网兜去捞就是了。”
说罢,夜弗还煞有介事地叹息,“可怜我忠心耿耿,却还是不被信任,还要被人防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