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菲站起来。
无助。
落寞。
像是原本一棵小草,一瞬间,从盛夏转入了寒冬,枯寂,萧条,没了生气。
“你赢了,我会遵守约定,退出他的世界。”
柳菲菲嗓音低沉又干涩。
精致的脸蛋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仿佛刚才那几个字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穆清歌点点头,神情依旧清冷:“希望你说到做到。”
柳菲菲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
蓦然转身。
“你真的爱他吗?”
穆清歌没想到她忽然来这么一句。
随后镇定。
“我爱他爱了三年,你说呢?”
柳菲菲哑然。
可依旧挺起了傲人的胸膛。
穆清歌装作不在意的一瞥。
随后把目光快速挪开。
她有些不悦。
任何方面,她都自信不差于眼前人,可唯独一个地方,她是肉眼地比不过。
柳菲菲:“我不会祝福你们,我答应离开,是为了三个人都体面,而不是落寞退场,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他,我发誓,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他抢回到自己身边。”
穆清歌昂头:“你放心,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柳菲菲深深看了她一眼,坚定地转身。
一个人。
孤独又无助。
穆清歌忽然有点心疼。
但这种情感一瞬即逝。
重新恢复冷漠。
甚至多了一丝确幸和得意。
她忘不了萧墨。
喜欢的那么久,爱的那么深,哪怕在亲眼得知萧墨和另一个女人上床,她气的想杀人,可依旧不舍得与萧墨分开。
她觉得自己很贱。
可是,爱情里陷得越深的那一方,就越卑微啊。
无关乎身份。
无关乎年龄。
也无关性别。
可她又知道,萧墨是一个多情又重情的人,与柳菲菲发生了关系,如果强行逼迫他和那人断了联系,他会难受内疚,如果逼的急了,甚至会把人推向对方。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啊,找到了柳菲菲。
请她带来王家老宅。
跟她打赌。
两人同时在一处萧墨看不到的地方,听他最真实的表述,看他会选择谁。
无论他选择了谁,另一方必须无条件放手,并且消失在萧墨的世界,永远,不能出现。
柳菲菲答应了。
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在赌,赌萧墨会有一丝机会,选择自己,可惜,她终究是输了。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赌局。
可穆清歌何尝不是卑微至极,用这场离奇的赌约,换来三个人最后的体面?
无论萧墨选择谁,她和柳菲菲,都是受伤的一方。
如果非要说谁胜了,只有萧墨。
可萧墨真的是最大利益的一方吗?
如果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花心男,渣男,脚踩两条船,甚至多条船,打心眼里想同时坐拥几个女人,那他确实赢的彻彻底底。
因为两个各方面都顶级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可是,他不是。
他从来没想过开后宫。
他一直都想的是和穆清歌结婚,长相厮守。
直到那晚,与柳菲菲发生了关系。
彻底扰乱了他的心。
他充满了愧疚,无论是对穆清歌,还是对柳菲菲。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比较传统且有道德感的人。
如果伤害了某个女人,侮辱了她的清白,就应该承担男人的责任。
尤其是对方还喜欢自己。
可是还有穆清歌······
所以一向沉着冷静的萧墨,也慌的没了边。
他知道两个女人中,必须选一个。
选谁,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伤害。
对她们伤害,自己会更难受。
他甚至在痛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该死的道德心,为什么不能毫无廉耻地同时与两个女人交往?
他,真的很痛苦。
当柳菲菲要出去的时候。
穆清歌忽然叫住了她。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正门出去吧,如果他在看到你后,改变了主意,我会选择退出,并且不追究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的背叛。”
“你在羞辱我?”
“不,我穆清歌的男人,我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放在别人身上,他整个人和身体都必须属于我一个,这当是最后的测试,你要是不敢,我也可以直接胜利。”
柳菲菲顿了一会儿,出门,右拐,那是前往正门的必经之路。
萧墨跪在地上。
目光一瞥,有道熟悉的人影。
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柳菲菲。
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我刚才说的她都听到了?
两人视线交汇。
柳菲菲身形微顿,随后继续迈开步子。
萧墨知道。
从柳菲菲那愤怒又绝望的眼神中,她绝对听到了刚才自己和王权的对话。
他的目光在柳菲菲身上停留了几秒,便挪开。
大厅很安静。
只有柳菲菲高跟鞋,每一次落地,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哒哒声。
每一下,都如擂鼓,在心头猛撞。
震的萧墨内心颤抖。
他知道,柳菲菲肯定难受极了,恨他极了,无助极了。
他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意。
她昨天就已经毫无遮拦的涌出来。
他回想起刚才说的话。
跟当着柳菲菲的面,说自己不喜欢她,这辈子只娶穆清歌异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他不是柳菲菲,无法确切地感受自己那些话,对她来说,有多大的伤害力。
但,绝不轻。
亲耳听见自己爱的人,说,一直喜欢的是另一个女生,只把自己当成姐姐,从没有男女之情。
搁谁谁不心痛啊。
她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还没有自己前世的年纪大。
就要忍受这一切。
萧墨真的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吗?
如果说以前,那绝对是。
可发生了关系后,他才发现,自己对柳菲菲又多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在蜀城,她一次又一次不顾危险地寻找自己,生怕自己受伤,这份情,很重。
可是,他不能说出来啊。
哪怕刚才那些话,是自己为了表忠心,求原谅,故意用词尖锐刻薄,深深伤害了柳菲菲,他也不能去解释。
最起码现在不能。
他还要完成自己的计划。
打消徐寿的猜忌。
柳菲菲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到消失不见。
萧墨松了口气。
他真的害怕。
他不怕王家会对柳菲菲不利,因为柳家照样是帝都的望族,他们不敢轻易得罪。
他怕的是,柳菲菲会冲上前,一把抱住他,谩骂,责怪,怒斥······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
他和穆清歌的订婚,不能断。
一定不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