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殿试之后,所有进士的调任皆由吏部安排。”
宣武帝面无表情地望着季永兴:
“听说吏部侍郎宋大人乃是三皇子的亲舅舅,难道他也会听从太子调遣?”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
眼见着宣武帝的问题越问越偏,季永兴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只需要知道,投靠我们,你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但若是你非要选择圣安公主,那最终会是什么下场,我可就不敢保……”
“你们聊什么呢?”
少女好奇灵动的嗓音俏皮活泼,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
可在这个时候出现,却还是让季永兴后背猛地一凉。
他心惊胆战地回过头,果然就见云舒正站在离着他们不到两步的地方,笑吟吟地询问道:
“那首词的答案找到了吗?”
“自,自然是……”
见云舒面上并无什么别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是刚刚才到,没有听到他方才和宣武帝说的那些话,
季永兴稍稍放心了几分,正想说“自然是没有找到”,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宣武帝干脆利落的一句话直接打断了——
“自然是找到了。”
季永兴:“!!!”
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瞪着宣武帝,碍于有云舒在,也不敢说得太明白,只能压着怒意,咬牙切齿地提醒一句:
“你何时找到了?”
“刚才。”
压根儿没把季永兴那所谓的威胁放在眼里,
宣武帝直接无视掉他,缓声开口道:
“前院中几盏花灯上的图样,与内院中几枚印章上的雕件凑在一起,刚好可以组成十二生肖。
再加上最前面那一盏象征着轮回的八卦图样花灯所对应的字谜,
这首词的最后一句总共是十三个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人下意识地将这首词从头到尾完整的念了一遍,越念,那眼神便越发的亮得灼人:
“好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本以为前面就已经足够惊艳,却没想到这最后一句才是真正的精华所在!
敢问殿下,这词究竟是由何人所作?
为何如此大才,我等却从未听说过他的姓名?”
“因为他是一位隐世大才子,名叫辛弃疾,和他一块儿隐世的,还有他的几位好友。
像李白啊,苏轼啊……等等,都是才华横溢之人,本宫也不过只是侥幸遇到过他们一次。”
全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也没法儿变出来。
云舒信口胡诌,忽悠的话说来就来,顺带着还不忘给自己这闲庭打个广告:
“好在他们觉得与本宫还算投缘,所以赠了本宫好些诗词。
自今日起,往后每个月,闲庭都会拿出一首诗词来,并以那首诗词为主题,布置更多类似这样的解谜庭院,
诸位若是有兴趣,往后可以常来!”
“每月一首?”
本以为这样的诗词能有一首便已是幸运,
可没想到云舒居然张嘴就是一月一首!
这下别说是那些寻常贡士们了,
就连唐牧之都忍不住诧异地抬了下眸:
“都是这样的水准?”
“本宫敢以自己公主的名义担保,每首都不会让你们失望!”
开玩笑,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精粹,还拿捏不了一个小小的天盛?
云舒信誓旦旦地道:
“若有哪首你们觉得不够好的,当月的闲庭解谜,本宫分文不取,直接免费!”
一首诗词不好,便一个月不收银子,
这得是多大的自信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云舒这话一出,满院皆惊。
人人都在兴奋地议论着此事,唯独季永兴三人偷偷摸摸地沿着墙角一路向外退去。
眼看着再退个几步,便能逃出闲庭,
下一刻,两把雪亮的大刀,就那么突如其来的被横在了他们面前!
锵!
冷兵器出鞘那一瞬间的声音,好似直接给这热闹的闲庭按下了静音键。
人心惶惶,唯独云舒面上那一副纯良无害的笑容直到这一刻也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她笑盈盈地望着季永兴三人,语气甚至还带着几分轻快:
“本宫方才就已经说过了,不管今日结果如何,本宫都一定会做到绝对的公平。
如今你们三个已经输了,这赌约都还没有履行,你们想去哪儿?”
“他们明显就是想逃啊!”
戏看到这里,再接着隐藏身份也没什么意思了,
云楚焕索性也丢开斗篷面具,乐颠颠地加入进来,幸灾乐祸道:
“但他们不知道,闲庭还有五姐姐你找父皇要来的守卫守着,
今日就算是他们几个的亲爹来了,闹事之后还想逃,也一样会被拦下来!”
陛下派来的守卫!
季永兴面容扭曲,他心知不妙,只是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这双膝盖也实在是跪不下去。
“殿下何必如此?”
勉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季永兴张了张嘴,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二,
云舒却已经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了,直接抬手比了一个手势。
啪!
咚!
刀鞘抽在膝盖弯上,以及膝盖径直磕在青石砖上发出的声响,光是听着就让人腿疼。
然而看起来十分好说话的云舒这时候却只是满意地微颔了下首:
“你们赌约是怎么说的来着?先跪下,然后呢?”
“磕头赔罪。”
宣武帝掩在面具后面的唇角不易察觉地轻勾了一下。
没想到他竟还有需要这小崽子帮着出头的时候,
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儿不习惯,但感觉倒是意外的不错!
难怪这小崽子平时一遇到什么事儿,就总想着第一时间跑来找他告状。
生平第一次体会这样奇特的感受,宣武帝颇有些新鲜地站在云舒旁边,
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多头的小崽子威风凛凛地又挑起了眉,语气嚣张:
“还等什么?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