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回到急诊时,田玉凤正在病房里给一个明显是刚刚转来的病人查体。
中年妇女,很是消瘦,脸色蜡黄,带着个头巾,目光无神地配合着田玉凤的检查。
罗森没有凑过去帮忙,站在门口看了两眼后就退了出来。
约莫十来分钟后,门一开,带着口罩的田玉凤走了出来,随手挤了点手消正给手消毒时,扭脸看到了罗森顿时面露喜色,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给患者查体时我就到了。”(注)罗森朝她使了个眼色,朝着急诊外头的小花池走去。
“说吧,什么想法?”田玉凤问道。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糊涂?”罗森瞥了她一眼,道:“典型的恶液质,还需要我多说吗?”
“她想活下去。”田玉凤皱着眉,道:“孩子还小,离不开她。”
“问题是怎么救?”罗森叹息道:“极度消瘦,重度贫血,低蛋白血症,是不是食欲也很差?”
田玉凤点点头。
“恶性肿瘤晚期了。”罗森道:“癌细胞肯定已经转移了,并且疯狂消耗自身的营养,就算天天输脂肪乳,氨基酸,输血都未必能够改善这种恶液质的状态,你说怎么救她?”
田玉凤沉默了。
“哪个孙子推给你的病号?太特么的坑人了。”罗森很是不爽地骂道。
“你别打听了。”田玉凤道:“其实他是我的同学,原本都不怎么联系了,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到了我。”
罗森一愣,想了想刚才看的患者似乎好像并不老。
之所以他觉得是中年妇女,也是她病得没了一丁点年轻人的样子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治?”罗森看着她道:“单纯的对症治疗?能让她多活几天是几天?”
“我也在发愁,所以才找你来商量商量。”田玉凤沉默了片刻,看着他道:“你觉得她还有救吗?”
“你觉得呢?”罗森不答反问。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正常来说,当一个患者进入了恶液质状态时就意味着离死已经不远了,正常的医疗手段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太大用处了。
最多就是让其多苟延残喘两天,多受点罪而已。(注2)
罗森心里明白这一点,田玉凤当然也明白,只是她显然有些不太甘心。
“我这个同学命有点苦……”
“田姐,咱能不能别这么开头。”罗森叹了口气,道:“年纪轻轻住进医院的,除了那些生孩子的,有哪个不倒霉?你有事说事,就别给我讲故事了行吗?咱不是开古玩店的,也不是选秀的,讲故事卖惨没啥用。”
“行吧。”田玉凤瞪了他一眼,道:“她是刚刚怀孕没多久就诊断出了自己患了肿瘤,为了孩子就没做手术,等到生了孩子却已经晚了。”
“所以呢?”
“我很同情她,哪怕是为了不让她的孩子这么小就失去妈妈,我也想要救她。”田玉凤道。
“问题又绕回来了,你怎么救?”罗森问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手术。”田玉凤道:“她身上的肿瘤无时无刻不在大量消耗她的营养,如果不去掉肿瘤,不管是输液还是输液,都没用。”
“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虚弱的说话都气喘吁吁地,别说肿瘤都已经扩散了,就算没有扩散,你敢给她开刀吗?”
罗森朝前一步,盯着她的双眼道;“你就不怕她压根就下不了手术台?”
田玉凤默然了。
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只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同龄人以这样的方式提前离场而已。
现在被罗森这番话一说,彻底放弃了幻想,人倒是冷静了一些,只是心情也随之低落了下来。
“其实……”罗森见她如此,顿时有些不落忍,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
“你说,你快说。”
“正路子不行,咱们就只能玩点邪的。”罗森淡淡道。
“靠谱吗?”田玉凤有些忧心地道。
“靠谱不靠谱的,对她来说有区别吗?”罗森道:“咱们要做的是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不会是犯法的吧?”
“那倒不是。”罗森摇摇头,道:“可是我担心的是她要是病好了之后再反咬一口。”(注3)
“不会……”田玉凤刚想否认,可是一想到自己听说过的一些事,最终叹了口气道:“抱歉,把你牵扯了进来。”
“用不着道歉,因为这事也跟我没关系。”罗森笑嘻嘻地道。
当天晚上,病人家属去食堂打饭时听到有俩人谈论说亲戚家的一个癌症晚期病人因为某位高人的一剂药就痊愈了,顿时就来了精神,上前问了两句后就连饭都顾不上打了,兴冲冲地跑出了医院。
等到他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小药瓶。
原本他都跑进了病房,随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跑到医办室里找到了田玉凤,问她瓶子里的药能不能救得了自己的老婆的命?
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药,田玉凤身为一个正儿八经医学院毕业的医生,肯定是不建议他胡乱使用,并且很认真的告诉了他这些外面来的药连个正规的生产渠道都没有,随意使用很容易出问题。
她这边越劝,那男人就越是觉得田玉凤在骗自己。
本来还在担心这药有问题,可是被田玉凤说了两句后反倒认定了这就是治病良药,否则医院里的医生怎么不让自己的老婆吃呢,肯定是怕治好了她的病让他们没了收入。
这样的想法从心中一冒出来,那就真的是怎么听田玉凤的话都有问题,嘴上的话也是越来越不客气。
这些话让田玉凤听了一阵寒心,不过出于责任感还是再三劝说,见他实在不听也就没了办法。
罗森目送这病人家属离开,心里也是暗暗惊讶。
他是真没想到中了迷魂术的人竟然会变得如此偏激而易怒,就仿佛是喝了酒似的,情绪很容易就会失控。
离开医办室后,病人家属回到了病房就将瓶子里的药喂给了老婆。
当夜,不管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睡的都很沉。
次日一早,病人家属就发现病人的尿颜色不对,当即大呼小叫地去找值班大夫。
值班大夫不知道啥情况,一边打电话通知田玉凤,一边开了个检查报告。
等到检查完了,报告一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
因为病人身上的肿瘤消失了!(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