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这是极海庙会开办的前一晚。
当夜幕完全笼罩海洋,扭曲的极光出现在上空,不断飘渺变幻,美不胜收。
然而人们却完全睡不着,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如果有位高权重的npc要来,时间只能是今晚。
很多人没见过百鬼夜行,大部分人也没见过万商集团和神仙,而极海庙会显然凑齐了人们好奇的因素。
“咚,咚咚。”
不知是谁在敲鼓,人们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一阵细微的声音,瞬间警觉起来。
这是百鬼夜行的动静,毕竟敲锣打鼓的传统只能是比较古老的组织:
这么做的目的一是提示众人避让,二是为了敲响道路旁的悬浮灯,照亮前路。
又是一阵密集的鼓点,高亢而嘹亮的女高音横空出世,这是在喊号。
一声过后,空气又瞬间安静,空中划过一条极亮的白色星河。
水月星君,真不愧对他的名字。
江菱站在地上,人群看见她,先是惊讶,不过随后很默契地往旁边退了退——因为她身披战甲,挂着腰牌,怎么看都是鬼族。
拉车的妖怪怒吼一声,云层渐开,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轿子,和坐骑;
空中的月光被无数鬼遮蔽,庞大的群体让人群不断发出惊呼。
这才是真正的百鬼夜行,遮天蔽日,万里不绝。
江菱拔出长刀,刀上带着气流,指向天空。瞬间无数鬼魂盘旋而出,带着尖叫直冲云霄。
空中的队伍似乎看见了她的坐标,轿子向下,晃晃悠悠降低了高度。
人群果断退开,给他们腾出来落地的地方;妖怪冲了过来,咆哮着,却在巍然不动的江菱面前重重落地,不曾再往前一步。
江菱收刀,上前掀开帘子——毕竟她是接迎的将军,掀帘子这种事此刻不能让其他鬼来做。
她伸出手,鞠躬。
一双大手,很快放在了她手上。先是一只花纹极其讲究的靴子踏了出来,随后是轿子里的人站起身,就着江菱的手一用力,就快步下了娇子。
哦吼,好帅!
今天的月辰显然是收拾过自己的,耳朵尾巴都藏起来了,头发全部束在发冠之中,穿的衣服也比平时讲究,更庄重大气。
“恭迎鬼皇,千秋万代!”江菱的声音也很清亮,穿透力很强,是那种雷厉风行的音色。
“嗯。”月辰微微点头,其他随行的朝臣也陆陆续续下了轿子,坐骑一瞬间消散,只剩下了夜里一双双大大小小如同灯笼一样的眼睛在发光。
江菱自觉退到月辰身后,与潘将军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旁边是惊蛰,栎陵卫等。
雾气很重,或者说,鬼气在人类眼中只是雾气,从百鬼脚下腾起。
“唉唉,万商集团也来了!”人群中又出现了细小的骚动。
江菱抬眼看过去,就发现对面也走来了一群人,组织规模也很庞大,江菱还从来没有见过万商集团这么多人。
为首的当然是重阳,脸上依旧挂着招牌的微笑,步伐不紧不慢走在最前面。
只有重阳是香槟色西装,其他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胸口挂着不同的名牌,队列还是能看出来等级划分的。
人靠衣裳马靠鞍,但是不得不说,有时候一件衣服好不好还要看穿的人,感觉重阳裹一层报纸都能突显出矜贵的感觉。
重阳开始就在鬼族队伍里左找右找,最后视线终于锁定了江菱。
没办法,距离太远了,而且江菱穿了铠甲,不太好辨认。
重阳冲着她微微一笑,并没有上前,而是同样转了方向,向着极海开幕的广场走去。
走到快上台阶时,人群开始欢呼雀跃,重阳对周围微笑着招了招手,看起来真的像红毯走秀。
毕竟随着末世发展,也有很大一部分人选择成为了情报组织,会通过系统直播向其他没有来的人传达信息。
相比之下月辰并没有任何动作,脚步都没有乱一分,从容不迫地往前走。鬼族纪律严明,没有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最后一个组织,是御兽宗。毕竟这里最大的组织就是御兽宗,而御兽宗又是[环岛屿]最大的云崖会宗门组织,本质上也是云崖会的眼睛。
不过……江菱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柴崖。
江菱难以置信,快速眨眨眼睛又看,发现自己没看错。那就是柴崖,毕竟能让宗主紧张兮兮跟在他身后的人,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这柴狗子,都快到了还在心不在焉边走边观察御祉牌,怎么手那么闲呢……
梵愚不在,大概是去休息了,他一向比较来去自由。
什么历史性会晤啊!
江菱心虚,已经开始担心没发生的事了:梵愚,月辰,重阳,柴崖,这几个人凑到一起不是要炸了吗!!!
自己和柴崖有过露水之缘,和重阳是亲密盟友,和月辰结过婚,和梵愚目前还在不清不楚的状态。
完犊子了。
她觉得她这个当事人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下?
月辰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了柴崖和重阳握手,十分客套。
然而,等直播一移开两人立马松手,脸上笑容也彻底塌了下去。
月辰目光又移回来,发现江菱的脖子没了,像缩头乌龟一样恨不得把头缩进铠甲里。
这才是铠甲合体。
月辰乐呵了一下,还是很快收敛了笑容,面色有些凝重。
他大概已经能猜到江菱为何如此。她脸上没有半分害怕却只是想回避……
月辰觉得心气不顺,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末世。将军只是将军,npc只是npc,不要带有多余的感情审视自己的将军。
可到头来,他还是回过头,低声对扭得像竹节虫一样的江菱开口:“不必在这儿陪着寡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给她自由。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给江菱自由,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江菱抬起头,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脱离了队伍,隐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