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御使这话里的意并不难理解,以陆浔的智商,更是能听的明白。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皇帝和秦家如果再步步紧逼,可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了。
齐家军最后就是不反,也绝对不会再这样任人宰割。
没等陆浔想的更多,河面上远远的又跑过来几匹马,这几匹马跑的更急,尤其是最前面的一匹。
简直可以用离弦的箭来形容,众人举目看过去,心里都在想着,是何人骑术如此之好。
却不想看到马上坐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头跑到近前勒住缰绳,不等马站稳就跳下马,踉跄的跑到前面,不等喘匀气息就对着周防御使问道。
“我家大姑娘在哪里…?!我家大姑娘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大姑娘…!”
老头一边问周防御使,一边茫然四顾,急切的找寻。
此时跟在后面的张坤和易鹏也赶到了,两个人也是飞身下马,跑过来扶住老头。
他们奉了防御使的命令,去找这个老头,这老头听了他们说的那些话,看了那两样东西,二话不说出门,从兵士手里抢了一匹马就往这边跑。
他们两个随后出来,也上马就追,按理说他们的马术在齐家军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只差了几息时间,他们就愣是没追上。
不愧是当年给老国公扛大旗的人,这骑术…都这年纪了,他们甘拜下风。
看到老头如此激动,周防御使也吓了一跳,赶紧下马。
土城墙上听陆浔话,一直躲在掩体后面的楚玥,看到这个老头,也突然走了出来。
对着陆浔道。
“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
陆浔挥手,让樊大头他们下去把门打开。
他也陪着楚玥往下走。
外面的人看到大门开了,便迫不及待的走了进来,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还是第一个。
老头第一眼看到楚玥就愣在了那里,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术一般。
楚玥也看着她,原身一片空白的记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字。
“忠爷爷…!”
楚玥不受控制的喃喃出声。
听到这三个字那老头顿时老泪纵横,扑倒在地上,嗷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对着天上喊。
“苍天有眼呐!苍天有眼呐!”
“国公爷,你看到了吧,大姑娘还活着,您最惦记的大姑娘还活着…!”
“苍天有眼呐…!天不绝齐家啊!”
老头哭的声嘶力竭,所有人听的心酸不已,周防御使这些人也是虎目含泪。
是啊!苍天有眼,天不绝齐家。
忠叔痛快的哭了两声,就收了哭声,飞快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他这副老脸本来就老的不能见人了,这连哭带嚎的,别吓坏了大姑娘。
其实他这跑了一路,满脸灰尘,再加上这么一哭一抹,这脸上还真就不能看了。
楚玥也的确愣在那里,不是被吓住了,而是她不是原身,更没有原身的记忆,实在不知道作何反应。
好在这事儿也不用她反应,沈玉英让小子们先带忠叔和张坤他们去洗漱一下。
陆浔这边也请了周防御使他们先进作坊坐下。
待所有人都收拾好了,都在制药作坊里坐下,楚玥对着忠叔和周防御使迟疑道。
“我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刚才虽然那一瞬间她叫出了忠叔的名字,可是再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周防御使没说什么,就算现在楚玥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凭她和二夫人一样的长相,和那块儿齐家大姑娘从小戴到大的玉佩,还有一见面就能认出忠叔的身份,他们就已经确定了,她就是老国公的嫡孙女。
忠叔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这也许是上天垂怜,是老国公地下有知,保佑着你…!”
“只要能平安活着就好…!”
忠叔说到这里眼泪又下来了,屋里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都觉得忠叔说的话有道理。
屋里沉默了一瞬。
陆浔才拱手对着周防御使问道。
“防御使大人,忠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陆浔问的自然是如何处理秦桧这些人,还有如何应对朝廷。
忠叔从到了这里,就一直注意着陆浔,他知道这个就是救了他家大姑娘的人,也是他的夫君。
这两年他虽然不在齐家军中,但是齐家军里的一些事情,他都略知一二。
尤其是陆浔,从一个农家小子,一路从巡检营的小兵,一年做到巡检。
之前对战叛军,更是屡建奇功,短短三年从一个小兵升到七品武官,和当年的老国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还有到这里看到的一切,外面被炸翻的那些人,这结实的土城墙和防御,不愧是他齐家的女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以他对大姑娘嫁的这个夫婿还算满意。
尤其这个人事事以大姑娘安全为先,明知道和那秦家人对上,就是和朝廷作对,却没有丝毫犹豫。
凡有意图对大姑娘不利的,一律格杀勿论。
方才他看的清楚,最开始他连周防御使,都不是完全相信的。
有胆识,有谋略,全然护着大姑娘,把大姑娘交给这样的人,他放心,想必老国公也会很放心。
这坐下没说几句话,陆浔就问这个事儿,也是想确认他们的态度。
周防御使看向忠叔。
忠叔长长的叹了口气,冷声道。
“国公爷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他得先帝知遇之恩,齐家三代以命相酬足矣…!”
“后代子孙和其他人,不必再受其累…!”
“但依然要要记住家训,以保家卫国为己任!”
忠叔这话一出口,很多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齐国公一辈子忠君爱国,他们又怎么忍心违背他的意愿,污了他的英名。
可是齐国公留下了这一番话,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也就是说不管先帝,给了他们齐家多大恩惠与殊荣,他们齐家三代人都死了,这份恩情已经报完了。
以后的事情和这个皇帝无关,和齐家其他子孙,还有旧部无关。
以后都如何行事,全靠自己意愿。
皇帝做人,对齐家军好,齐家军自当效忠。
皇帝如果自己作死,还想拿以前忠君爱国的帽子压齐家军,齐家后人和齐家军也不必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