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手下还真是能人辈出啊。”李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又问道:“你是如何想到这一招的?”
“我没想啊。”杜荷直截了当道:“我手下分成了两个派系,一边觉得该保守的一点点消耗你们的力量,一边觉得趁着你们休息,就该猛攻。”
“谁知聊着聊着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就进这京兆郡了。”
“我还睡着呢,他们给我叫醒了,说已经攻入城了,我这才知道,穿了衣服就来了。”
李靖闻言,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苦笑,这杜荷的运气与手段,确实非比寻常。
摇了摇头,对局势无奈的感慨:“天意如此,人力难违。你这一招,可谓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我李靖今日算是领教了。”
杜荷微微一笑,接过酒囊,也轻啜了一口,随即递给李靖,两人之间似乎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
“药师伯伯过誉了,我杜荷不过是一介晚辈,能得您如此评价,实乃三生有幸。只是,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您信吗?”
“此乃趋势,非人力能避免……”
杜荷打断他道:“可我杜荷只想保全家人,又有何错?”
李靖凝视着杜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深知,眼前的年轻人虽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胸有沟壑,智计过人。
今日之败,非战之罪,而是时运不济。“杜荷,你虽智勇双全,但切记,民心向背,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你若想长久,还需善待百姓,方能得天下人心。”
杜荷闻言,神色微敛,认真地点了点头。“药师伯伯教诲的是,杜荷铭记于心,只是,我无意那个位置。”
“哦?此话怎解?”李靖疑惑的看向杜荷,这年轻人都打到京兆郡了,还说无意那皇位,说出来恐怕无人相信。
“走吧,药师伯伯,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这天啊,还是有些冷。”
李靖看了看还在广场中严阵以待的将士们,叹了口气,高喊道:“都打进来了,还做那姿态作甚?降吧,少些没必要的牺牲。”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随意在街边找了个房子就钻了进去。
落座后,杜荷从腰间取下酒囊,递给了李靖:“药师伯伯喝我这个吧,我这个烈一点,更能暖身子。”
李靖接过酒囊,轻轻摇晃,酒香扑鼻,似乎连这寒夜的冷风都被驱散了几分。
他轻抿一口,烈酒入喉,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不由得赞道:“好酒,确实够烈,正合此时此景。”
两人对坐,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彼此的脸庞,显得格外沉静而深邃。
李靖放下酒囊,目光变得柔和而深远,缓缓开口:“杜荷,你我虽立场不同,但今日这一战,我李靖是真心佩服你的智谋与胆识。只是,这天下苍生,皆盼安定,你可曾想过,你的每一步棋,都可能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
杜荷闻言,眼神微动,似有所感。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药师伯伯,您说得对。我虽非圣人,但亦知轻重。”
“我之所求,不过是护我家人周全,让这乱世之中,能有一片安宁之地。至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于我而言,不过是虚名一场,若它能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我自然愿意拱手相让。”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入关之时,我想着的是翻了这天,自立为王,号召天下百姓,雄兵所到之地,皆为我汉土。”
“在河南府的时候,我爹杜如晦遗体运了过来,我觉得没意思,一切不过为了讨个公道罢了。”
“等我攻破长安城之时,我欲立长乐为皇,我回那辽东逍遥快活去,到时候给我手下弟兄们谋个官职,长乐也不会反对,到时候这天下,我主战,谁若不服,派兵攻打,打服了便是。”
李靖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又夹杂着几分忧虑。
“杜荷,你心中有情,有义,亦有志。然而,这天下之事,往往比你想象的更为复杂。”
“你欲立长乐公主为皇,此举虽显深情,却也极易引发朝堂动荡,民间议论纷纷。”
“再者,你退隐辽东,留下长乐公主一人在朝中,她能否驾驭这风雨飘摇的帝国,你又如何能保证她不会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杜荷沉思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药师伯伯所虑极是,是我太过天真。”
“不过不知药师伯伯想过没有,我把皇室成员全带去辽东,留下我肱骨之臣在这朝中,我杜荷活着一天,谁敢以长乐为棋?”
李靖叹了口气:“你想叫长乐为那吕后?”
杜荷摇了摇头:“吕后追根揭底,也只是后,长乐登基,为女皇!”
李靖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他没想到杜荷的野心与远见竟至如此地步,试图颠覆千百年来的男尊女卑传统,立一位女皇以治天下。
他沉吟片刻,方道:“杜荷,你的想法大胆而前卫,但你可曾想过,此举将面临的阻力和挑战?古往今来,女子掌权者寥寥,且多伴随着非议与动荡。”
“我自然知晓其中艰难。”杜荷神色坚定,“但时势造英雄,亦或英雄造时势。如今乱世之中,百姓渴求的不过是一个能带来和平与安宁的君主,性别又何足挂齿?”
“你既已有此决心,我便不再多言。”李靖深深看了杜荷一眼,仿佛要将这位年轻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在心底,“只是,你要记住,无论是立谁为君,最终都要以百姓的福祉为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稳固江山的基石。”
杜荷点了点头,轻轻一笑:“小子知晓,药师伯伯莫念了。”
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还请药师伯伯莫学那柴绍,等着过些时日,跟着我去辽东养老吧。”
“你叫我以什么身份跟你走?吾乃大唐军神,呵呵……”
杜荷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李靖的脖子上,淡淡开口道:“降兵自是不能,那药师伯伯便当个俘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