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茶壶和五只茶杯通体银灰,泛着金属光泽,表面麻麻癞癞,壶体中间还有一圈毛刺和打磨的痕迹,应该是铸造时在模具接缝处形成的“范线”。
茶壶的形状上宽下窄,十几厘米高,把手和壶嘴都十分粗短,壶口没有收口,直上直下,显然是为了方便脱模、打磨钻孔而设计的造型。
众人之中王胖子最为惊讶,他脸色变了几变,坐直身体,伸手拿起一只茶杯摸了摸。
“这是……锡?!”
毕竟是学地质的,他对各种金属矿产都比较熟悉。
虽然这壶质地粗糙,样子灰扑扑的,还带着一些黑点,远不如市售的成品锡壶那样溜光锃亮,但那种独特的质感他还是摸得出来的。
老马略显惊讶,刻意拔高音调,挑起一根大拇指,表情夸张:“呦!兄弟好眼力!你是第一个一上来就说对了的。”
说起来,这套茶具也算是老演员了,每次有陌生人前来坐客、谈事情,老马总会摆出这套锡壶锡杯,撑一撑场面。
所以刚才他一说勘茶,小苏立即心领神会:
醉翁之意不在茶,老大又要开始“装杯”了。
果然,只见那老马并没有直接问沈曼如他们的来意,而是一把抄起茶壶,挑着眉毛对众人道:“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们这里的特产是海鸟,切!此言差矣,这个东西才是我们的特产,核心竞争力!”
讲到核心竞争力,老马单手握拳,在木桌上重重地锤了一拳,震得茶具叮当作响。
此话一出,在座几人神色各异。
杨大姐知道他们这里产锡,但是这个玩意说实话有点鸡肋。
锡的硬度比较低,可以说很软,只能做一些壶、杯、锅之类的容器,无法制作刀具、工具,一用就卷刃、变形。
制作容器虽然能用,但是稍硬的东西一刮就是一道痕,一碰就变形,还不耐高温,远不如陶器实用。
不过,好歹这也是金属,外表闪亮,物以稀为贵,老马就将这个东西当奢侈品推销,一见人就拿出来吹嘘,对方如果上钩,就能卖个好价钱。
但是毕竟大家都不傻,真肯花高价买这个的还是不多。
所以杨大姐没拿这东西当回事儿,不提她都想不起来,也没跟沈曼如他们说过。
沈曼如对锡的了解并不多,她不动声色,看向王胖子。
王胖子此时内心巨震,锡这种金属单独拿出来,实用性并不是太高,它的优点是软、熔点低,缺点也是软、熔点低。
旧时的牙膏,就是用锡皮包装的,用手一挤就变形,也可以用作罐头盒,比较好密封。
再就是利用它熔点低的特点来做焊接,尤其在电子行业,电路板上的元器件就是用锡焊来固定的。
除此之外,日常生活中用锡的地方还真是不多。
但是,如果将与其它金属结合,做成合金,那作用就很大了。
比如,将铜与锡结合,就是青铜,青铜的硬度比纯铜高很多,可以用来制作武器、刀具。
老马这里有锡,他们有铜,如果双方合作顺利,又是一项大买卖。
王胖子眼珠子转了两转:“马大哥,这个锡壶还真是漂亮,你们营地里能炼出锡,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厉害厉害!”
他先拍了拍老马的马屁,见老马露出得意的神色,话锋又一转:“可惜这锡太软,不太适合做别的,要不然用处就太大了。”
此时小苏又拿了一个锡制的茶叶罐子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是晒干的某种花。
锡的延展性极好,很容易就能打制成片状,再制成各种盒、罐。
沈曼如一看茶叶罐里的花,她认识,“这是金银花。”
杨大姐适时介绍道:“这位是我妹妹,沈曼如,是位医生,中西医兼通,在岛南很有名气,救了不少人命。”
老马闻言神色一肃,这荒岛上最稀缺的职业就是医生,当下也不急于推销他的锡制品,点头赞叹:“哦?真是人不可貌相!沈医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实在是难得。”
“马大哥过奖了,我只是个医学生,还没有执照呢,也就是祖上世代行医,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而已。”
这话表面是自谦,实际却是又亮了几张底牌。
初次见面,正是双方互相展现实力的时候,老马显摆锡壶就是这个意思。
她也不想过于谦虚,免得让人看扁了。
于是她火力全开,继续介绍其他几人:“
这位是我们营地的求生、制作专家兼地质学家,王胜利;
这位是生物学专家,白雷雷;
这位是华国女大力士金腰带得主,叶卡捷琳娜·秀兰;
这位是我们的农业专家、兽医兼厨师,李金库。
还有一位土木、机械专家兼木工,今天没有来,以后有机会再带他来见您。”
其实他们六人都还是在校学生,以前是不敢自称专家的,但经过近一年的荒岛实践,沈曼如觉得,起码在这莫邪岛上,他们这几人还是担得起“专家”二字的。
随着她的介绍,老马逐一和几人握手,他面上笑意不减,心中却止不住地腹诽:
我这是捅了猴子……哦不,专家窝了吗?她不是在忽悠我吧,这特么是什么神仙团队?简直是荒岛求生梦幻组合啊!
心里这样想,嘴上他还是打着哈哈:“各位真的是年轻有为啊,马某佩服,佩服!呵呵呵呵!”
沈曼如谦虚道:“马大哥过奖了,我们也是被这荒岛逼出来的,前几天我们好不容易将那山崖凿穿,就是为了能和岛北的大家经常交流、互通有无,毕竟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
她顿了一顿,收敛笑意,郑重道:“只是我们没想到,前两天还真让我们发现了一件事,或许能增加我们获救的机会。”
听到这话,老马和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获救的机会?!”
听到这几个字,老马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又看向沈曼如:“沈医生,这话可不敢轻易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