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九点钟的时候,华美糕点房结束了一天的生意即将打烊。
四个伙计正在店里打扫卫生,既是老板又是糕点师的希金斯走出了店门。
希金斯在法国巴黎做了二十多年的糕点师,听一个在上海法租界工部局工作的朋友说,上海是远东一个新兴的大城市,有很多外国人。
而且上海没有什么像样的西式糕点房,如果他去上海开一家正宗的西式糕点房,一定能赚大钱。
希金斯心动了,马上动身去了上海,开了这一家华美糕点房。
开张之后,不仅上海的外国人趋之若鹜,本地的达官显贵和有钱人也是他店里的常客。
他店里的糕点,价格不菲,在整个上海来说,价格都是最贵的。但对那些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利润非常丰厚,十年下来,希金斯赚的盆满钵满。
他发财以后,基本上每天还是会到店里来,为了保证品质,一些达官显贵定制的特别糕点,他都会亲自制作。
他是上海最有名的糕点师,经他亲手制作的糕点,价格自然翻上几番,依然供不应求。
让他惊叹那些有钱人的购买力,更坚定了他的糕点房为有钱人服务的思想,虽然上海绝大多数都是穷人,但是穷人是没有购买力的。
这些穷人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很多人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每天因冻饿倒毙在街头的人并不鲜见,这些人怎么可能消费得起他店内的糕点呢?
今天照例又是生意兴隆,他心情愉快的走出糕点房。
然后上了停在街边的一辆黑色高级雷诺轿车,发动以后,就朝自己住的位于霞飞路的家驶去。
他住在霞飞路26号,位于上海法租界的核心区域,是一座非常漂亮的白色别墅。
霞飞路是上海达官显贵和有钱人汇聚的地方,周围环绕着众多奢华住宅和豪华别墅。
希金斯一边哼着歌一边开着车,街道上路灯昏暗,已没有多少行人了。
他刚开到一个街道拐角处,突然一辆黑色小汽车从斜刺里冲出来堵住了去路。
希金斯猛一刹车,还没有反应过来,从街道两边分别冲过来一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迅速拉开车门就上了他的车,其中一人手中的手枪顶住了他的后脑勺,恶狠狠地说道:
“不准动,动就打死你。”
希金斯在上海呆了十年,已经能说一口蹩脚的中国话,自然听得懂这个死亡威胁。
突如其来的惊吓,把他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敢乱动。
他很快冷静下来,心想这是遇到抢劫了。毕竟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治安并不太好,抢劫的事时有发生。
不过竟然抢劫到他的头上,他可是法国人。
他冷冷地说道:
“我身上有一些钱,你们可以拿去,请不要伤害我。
我是法国人。”
他心想,告诉他们自己法国人的身份,这些强盗肯定会顾忌。
毕竟法租界是法国人管辖的,这里的中国人是在法国人的统治之下,法国人自然高人一等。
他们知道自己是法国人后,应该了解抢劫法国人的后果,不敢做的太过分,甚至因为害怕而放了他。
可是希金斯想错了,黑衣人听了他的话不为所动。
他们没有说话,把希金斯拖到了后座上,三下五除二把他绑了起来,不仅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而且用一个黑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
这让希金斯慌张起来,他心里明白,这不是简单的抢劫,而是有预谋的绑架。
他这次没有想错,这确实是吴四宝精心策划的绑架行动,这两个黑衣人正是吴四宝的手下。
吴四宝亲自参加了这次绑架行动,此时正坐在拦住希金斯汽车的那辆黑车里。
他看着希金斯的那辆高级雷诺轿车,知道这辆车价格不菲,转卖到南京或者杭州,至少可以卖到5000大洋,他暗地里一直干着偷车倒卖的事,这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
卖车的5000大洋,他准备独吞,不让李群世知道。
当然50根金条的赎金,他不敢有任何想法,是要全部上交给李群世的。
李群世应该也能分给他一些,至于能分多少这就不好说了。
此时希金斯的车闪了两下灯,吴四宝知道手下人已经把希金斯搞定了。
让司机调转车头,朝前开去,那辆雷诺车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两辆车开出了法租界,进入了华界,在靠近郊外的一座单独的院落前停下来。
这里比较偏僻,正是藏人藏车的好地方,有人打开了院门,两辆车随即开进了院子,院门马上关上了。
希金斯被带下了车,此时的他已经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命运如何,双脚已经发软,站不起来了,被人架着进入了屋内一间房间,然后被丢在地上。
没过多久,又有两辆车驶进院子里,从车里押下了四个堵着嘴蒙着眼睛的人。
这四个人正是华美糕点房的伙计。
就在希金斯离开华美糕点房不久,伙计们已经打扫好卫生,正准备关闭店门的时候,两辆黑色小车从不远处开过来停在了店门口。
从车上冲下来几个黑衣人,闯进了店里,用枪指着四个伙计。
伙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吓懵了,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哪里敢反抗。
被几个黑衣人绑了起来,堵住嘴蒙上了眼睛,扔进了车里,然后疾驰而去。
四个伙计被带下车后,分别关进了单独的房间。
……
早上。
霞飞路26号。
希金斯的夫人奥蕾莉已经坐如针毡,丈夫一夜未归,而且没有给家里打电话来,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给华美糕点房也打过电话,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她派仆人去糕点房查看。
仆人回来说,糕点房的门是开着的,希金斯先生不在店里,住在店里的伙计一个也没看到,都失踪了。
奥蕾莉觉得有些不妙,丈夫一定是出事了。她一时六神无主,马上给在法租界工部局工作的希金斯的朋友雅克杜蒙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