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正在安抚刘体乾,让他不要生事。毕竟陆绎肯定是奉了朱载坖的命令来的,这可是皇差,别没事干找事做。
但是很快就有南京户部的官员找上门来,要找他们大司农,张居正也是十分纳闷,南京六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要跑到自己的督师行辕还找刘体乾。
一问之下,果然出了大事,南京锦衣卫突然出动,抓捕了一批户部官员,刘体乾听说之后,怒不可遏,对张居正说道:“阁老,锦衣卫这么猖狂,阁老还不出面吗?”
张居正知道,要是自己这个督师南京的大学士再不出面,日后南京的官员就会认为自己毫无作用了,张居正叫来自己的亲兵,令他们去请掌南京锦衣卫事的严绍庭来。
严绍庭当然知道张居正为什么找他,当然是因为锦衣卫抓捕户部官吏的事情,到了张居正的督师行辕,刘体乾就问道:“严指挥,为何抓捕我户部官吏,有驾贴吗?”
按理说锦衣卫抓人是要刑科的驾贴的,没有驾贴就是非法,所以刘体乾上来就询问严绍庭有没有驾贴,因为他很笃定严绍庭没有驾贴,刑科要抓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
严绍庭说道:“驾贴,没有。”
刘体乾当即大怒,说道:“严指挥,没有驾贴,锦衣卫怎么能随意抓人,严指挥想干什么?”
面对刘体乾的质问,严绍庭根本没有回答,而张居正则是出来打圆场说道:“严指挥,到底是为了什么抓人啊,既然是到户部抓人,总该知会大司农一声吧?严指挥这就做的不妥当了!”
张居正很清楚,严绍庭并不是那种惹事的人,他这次大张旗鼓的抓捕户部官吏,肯定是有缘由的。
严绍庭这才说道:“好叫张阁老、大司农得知,陆指挥从扬州传信,这些户部官员涉及伪造盐引、贩运私盐的大案,张阁老知道的,陆指挥办的可是皇差,钦奉上谕,又是本卫的堂上官,下官自当执行陆指挥的命令。”
和张居正想的差不多,肯定是因为扬州的事情波及到了南京户部的这些官员。陆绎可是钦差,有上谕要严绍庭拿人,严绍庭自然是要执行了,别说刘体乾,就是张居正也无法阻拦。
张居正问道:“扬州的案子到底如何的,严指挥知道吗?”
严绍庭说道:“阁老,扬州的情形,下官也不曾知晓。”
陆绎在南京、扬州大肆抓捕盐商囤户还有盐运司、南京户部的官员,当然引起了剧烈的反弹,南京六部、都察院、科道的官员纷纷上疏,认为陆绎是罗织罪名,构陷大案,请求朱载坖制止陆绎在东南的行为。
陆绎的奏疏也到了朱载坖的案头,陆绎在扬州、南京、淮安等地供抓获贩卖私盐、篡改盐引的囤户二十二家,协助他们的官吏五百余人,缴获盐引四百六十万引,起获赃银、庄田、金玉珍玩的价值二百二十万两,土地四十余万亩,还有他们之前相互勾结,贱买贵卖的证据。
这些囤户们和运司官吏勾结,篡改盐引,直取食盐之后,本该优先支取食盐的开中边商却无法支取到食盐,边商已经在边镇将粮食上纳入库了,现在无法支取到食盐,就意味着亏本甚至是破产,这个时候囤户们就会以极低的价格收购这些边商的盐引,囤户们收购边商的盐引价格最多就是一钱,甚至有些时候尚不足一钱。
而卖给内商的价钱是八钱以上,他们就从中获取巨额的利润。
不过朱载坖对于陆绎缴获的盐引数量并不满意,和未支的盐引数量相比,还差三百多万引,这对于朝廷来说一样是非常大的负担,当然陆绎在奏疏中也陈述了这些盐引的去向,这些盐引大多数都是在勋臣、藩王们的手中,这些人锦衣卫在没有朱载坖的明确命令之前是不敢去动的。
所以陆绎请朱载坖圣裁。
朱载坖于是召集内阁辅臣、鄢懋卿、王国光、庞尚鹏等人在文华殿商量此事,朱载坖将陆绎从扬州发回的奏疏给诸位臣子们传阅。
朱载坖说道:“这般奸猾恶贼,视国法于无物,理当严办,但是现在起获盐引数量仍然远远不够,诸位怎么看此事?”
高拱认为,缴获的盐引数量已经不少了,占到了现在未支盐引数目的一半,剩余的盐引要么是在广大的盐商手中,要么就是在勋臣、宗室们手中,在加大力度追赃,也不太合适了,朱载坖总不能令厂卫真的去大规模查抄王府和勋臣之家吧?
这对朝廷的稳定是极为不利的,所以高拱认为案子办到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了,要适可而止,不要因此引起朝廷的动荡,鄢懋卿、庞尚鹏等人也是这个意思。
朱载坖问道:“那剩余的未支盐引应该怎么处理?”
这确实是个问题,朱载坖是绝对不可能给这些盐引支盐的,因为现在的食盐,每一粒都要有用,正盐要开中,用于九边的军储,余盐要折银,用以补充国用,给他们支取食盐,这是绝对不可能。
但是他们手中握有的盐引,毕竟是朝廷发放的盐引,要是朝廷贸然宣布不认,是会影响盐引的信誉,甚至会影响朝廷的开中,这是朱载坖不能不考虑的问题,朱载坖不想支给他们食盐,但是也不愿因此影响盐引的信誉,庞尚鹏提出,回收这些盐引。
庞尚鹏认为,朝廷可以用低价回收这些历年以来未支的盐引,反正从这些囤户身上榨取了大批的钱财,从中拿出一部分用以收购盐引,将其销毁,同时限定期限,到期之后的未支盐引,自动作废。
而之后的盐引,也要规定期限,不能无限制的等候,要确定一定的时间,同时朝廷的盐引发放也必须和食盐生产相匹配,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滥发盐引,导致支盐无序,开中崩溃了。
对于他们的意见,朱载坖还是予以了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