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这边,尹克西遁走,洪凌波正欲上前相助夫君,易逐云却高声叫道:“好师姐,好媳妇,且替我看住他们。”
洪凌波身形微晃,已至无碍等人身前。
她久历江湖,师从李莫愁,性子与莫愁倒有七八分相像,堪称“小魔女”,行事哪管什么江湖规矩,只紧紧盯着交手二人。
她左手扣着两枚冰魄银针,欲寻机偷袭。只是二人武功似高过自己许多,瞧了许久,也未寻得良机。
银月护法心下暗喜,寻思道:“那绿衣女子功力深厚,若与你联手,我决然难胜,现今你这般愚钝,我要取胜却也不难了。”
当下双刀舞动,攻势愈猛,欲凭深厚功力速战速决。
易逐云也猜出他心思,却不与他硬撼,只想将他缠住,待绿萼折返,再合力将其诛杀。施展轻功周旋,寻机出剑攻上几招。
双方拆了二百余招,银月竟伤不得易逐云分毫,又见他轻功卓绝,只一味闪转腾挪,心念一转,暗道:“我若攻向旁人,将他们擒为人质,看你还如何躲避。”
左手弯刀虚晃一招,身形向左扑去。
易逐云见状,急叫道:“媳妇小心。”
脚下借力,身形弹出,一式“竹帘临池”,刷刷两剑刺向银月后心。
银月左手荡开一剑,另一剑又至,不及回身,只得侧身转过,右手弯刀劈出,听风辨位,左手弯刀一转,挡下两枚冰魄银针,喝道:“一起上吧。”
此时,洪凌波亦纵身杀来,快剑连刺。
刹那间,刀光剑影,三人战在一处,互有攻守。
银月护法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奋勇拼杀。他接了洪凌波两剑,便知洪凌波功力不及易逐云,更远逊于自己,心想:“这二人是夫妻,我若杀了他妻子,他岂能不救?”
当下不顾易逐云攻势,拼着受伤,朝洪凌波猛攻而去。
洪凌波玉女剑法虽熟,轻功亦佳,只内力稍弱,不敢硬接,连连闪避。
易逐云见状,心惊胆战,暗忖:“即便杀了这银月护法,也换不回媳妇。”
挥剑去帮洪凌波挡招,接连挡了两刀,只觉虎口发麻,剑上亦被砍出大口子。
银月护法见他果然不敢以命相搏,心中更喜,攻势愈发凌厉。
易逐云一心护妻,手脚似被缚住,只得全力防守。
洪凌波见他为护自己,数次险象环生,寻得一机会,一式“清饮小酌”,剑柄上提,剑尖下指,恰似提壶斟酒,此乃一式全真剑法。
恰逢易逐云也使了一式“清酒小酌”,却是玉女剑法,剑尖上翻,宛如举杯自饮。
这两招相互呼应,破绽互补,竟成厉害杀招。
银月护法回招防守,却未防住,两边肩头皆被二人利剑刺中,顿时大惊,双刀挥舞,向后跃开。
易逐云和洪凌波对视一眼,均感诧异,适才竟无意间使出双剑合璧之效。
实则易逐云还未与洪凌波合修过玉女心经,他虽对外功了如指掌,玉女心经内功亦熟,原欲与莫愁合修,最终却是洪凌波与莫愁合修,他则坚持走自己的武道。
洪凌波心中一喜,道:“师弟,我……”
易逐云接道:“爱你。”
洪凌波脸颊泛红,心道:“我亦爱你。”嘴上却说:“雁行斜击。”
此乃一式全真剑法。
易逐云心领神会,率先使出一式“柳荫联句”,乃进攻剑招,洪凌波跟着施展“雁行斜击”,补他剑招破绽。
夫妻二人攻向银月护法。
银月护法见二人剑招配合精妙,不敢小觑,挥刀挡易逐云之剑,却见洪凌波剑先至,左手弯刀一挥,施展轻功避开,易逐云那一剑便刺空了,反险些被银月弯刀划伤。
夫妻二人此次配合,稍有瑕疵,连忙向后跃开,对视一眼,皆感疑惑。
易逐云心想:“适才‘清酒小酌’的合击之效,想是因我夫妻新婚,心意相通,时机凑巧罢了。”说道:“师姐,我甚是爱你,愿为你死。”
洪凌波感动不已,潸然泪下,道:“咱们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在场众人皆感诧异,银月护法亦是一头雾水,却想:“你俩越是恩爱,我专攻他妻子,你二人反而不是我对手。”
脚下一动,易逐云和洪凌波双剑齐至,银月护法双刀回击,右手弯刀挡开易逐云之剑,左手弯刀本欲挡洪凌波之剑,却快了些许,弯刀划过,洪凌波之剑竟刺入胸前要害,深入寸许。
银月护法惊愕万分,真气运转,忙向后跃开,低头一看,暗暗心惊,竟险些丧命,眼神渐露惊恐,喝道:“好剑法!”
无碍等人见状,除了觉远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余人皆大喜。
许大有笑道:“贼蛮夷,还不束手就擒,小心易大侠夫妇将你剁成肉酱。”
刘大成亦随声附和,高声叫嚣。
银月护法眉头紧皱,心想这二人剑法怪异,战意稍减。
易逐云道:“好媳妇,咱们再来。”
洪凌波笑道:“松下对弈。”
二人又向银月护法攻去。
银月护法此番更为谨慎,闪躲之际,发觉二人合击默契不如上次,见有破绽,便挥刀反击。
易逐云叫道:“我来进攻。”
一边施展玉女剑法进攻,一边喊出招式,“抚琴按萧”“扫雪烹茶”“松下对弈”“池边调鹤”。
洪凌波则施展相应的全真剑招配合。
刀光剑影,交击声不断,连试四次,方有一次合击成功,那银月护法又中两剑,剑伤入骨,鲜血染红衣襟。
易逐云左臂亦被对方弯刀划伤两处,所幸伤口不深。
银月护法瞧得明白,这夫妻二人合击剑法时灵时不灵,又想:“我何不拼上一拼,若遇不灵之时,岂不是大好机会,能将二人一并击杀,顺便救得无痕和莫娜丝等人。”
此时,外间雨势愈急,绿萼与瑛姑已然返回客栈,皆是周身湿透。
银月护法见绿萼将尹克西尸身掷于地上,心中更惊,战意全无。又见瑛姑步伐轻盈,轻功显然不凡,暗自寻思:“这又是何方神圣?如今莫说救人,便是脱身亦难矣。”
易逐云高声叫道:“媳妇,浪迹天涯。”
纵身而起,挥剑直劈,洪凌波亦紧跟其后,使出一式全真剑法之“浪迹天涯”。
绿萼娇唤一声:“易大哥。”
身形一闪,挺剑亦向银月护法攻去。
银月护法心想:“此番吾命休矣,这三人联手,我怎生抵挡?”
当下双刀舞动,密不透风,连连后退。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银月护法竟将三人之剑尽数挡开,方知他夫妻二人此次合击未竟全功,顿时大喜。
原来易逐云见了绿萼,不免分心,致使合击之效大打折扣。
银月护法猛地大喝一声,双刀狂舞,护住周身,纵身朝门口之瑛姑扑去。
瑛姑见他来势汹汹,速度更甚于尹克西,急忙身形扭动,堪堪避开两刀,左臂却仍被划出一道大口子,惊惶之下,向旁侧窜去。
银月护法双手一扬,将两把弯刀旋飞向无碍等人,而后纵身跃出客店。
只听铛铛两声,想必弯刀已被挡下,他也不做纠缠,朗声道:“易逐云,咱们襄阳再见!”
如疾风般消逝于雨夜之中。
易逐云听得那声音远远传来,踏出客店,但见雨幕倾盆,抬头望天,忽地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洪凌波与绿萼随后而出,分立左右。
三人立于屋檐之下,并未追击。
洪凌波轻轻挽起易逐云衣袖,为他包扎手臂刀伤。
绿萼轻声问道:“易大哥,咱们接下来可是要去襄阳?”
易逐云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好宝贝,此刻该称呼我为夫君啦。”
绿萼脸颊绯红,娇羞地低下头。
易逐云转而对洪凌波道:“师姐,你我二人一同合修心经吧。”
洪凌波微笑点头,应道:“好。”
易逐云揽着两位娘子步入客栈,见瑛姑正自行包扎伤口,便道:“绿萼,去帮帮嫂子。”
瑛姑瞧了他一眼,笑问道:“你便是周伯通的好兄弟?”
易逐云走上前去,笑道:“正是,见过嫂子。”微微躬身行礼,起身又道:“数年前我曾让周兄来寻你,他来了却不敢见你。”
微微叹息一声,续道:“嫂子放心,下次我若遇到他,定将他绑至你面前,叫他再无法逃脱。”
瑛姑起初见他有绿萼与洪凌波相伴,心下略有不喜,如今听他这般言语,顿时好感大增,笑道:“小兄弟,你可未必打得过他。”
易逐云哈哈一笑,道:“嫂子放心,周兄是我好兄弟,我自有百种法子对付他。”说着手指向上,强调道:“整整一百种!不多不少!”
瑛姑放声大笑。
绿萼与洪凌波亦忍俊不禁。
易逐云过去与无碍、觉远交谈之际,忽听许大有在楼上叫道:“易大侠,那独眼贼跑啦!”
原来无痕之所以能够逃脱,一则易逐云不知他已被茅五等人毒倒,二则茅五等人点穴之术不精,加之易逐云全心对付银月护法,他便寻得良机。
况且他对莫娜丝所用之毒颇为熟悉,虽身负重伤,却趁着楼下激战之时冲开穴道,压制住那胡椒锁脉散,终得逃脱。
易逐云心下寻思:“那银月护法武功高强,与金轮法王各有所长,若他一心只想逃走,以我如今武功,要将其诛杀,几无可能。那无痕贼子,受伤中毒,此番逃脱,着实可惜。”
他赶忙上楼,见那无痕乃是跳窗而逃,便冒雨在小镇中搜寻一番,却未寻得踪迹,只得折返客店。
此时,程英与陆无双亦下楼来。
茅五已被众人救醒,口中大叫可惜,一来可惜未能目睹今夜这场大战,二来可惜自己的宝贝胡须。虽有伤在身,但仍是说说笑笑。
众人将厅中收拾妥当,寻得几张完好桌椅,拼凑成几桌。程英、陆无双、绿萼、洪凌波、瑛姑围坐一桌。易逐云、无碍、觉远、茅五、许大有、刘大成围坐另一桌。
那莫娜丝等人则被捆绑于一旁。
众人只待雨歇,便欲押着莫娜丝等人渡河。
那店家见外间已无动静,这才出来,言道要为众人烹制夜宵。
易逐云从尹克西那鞭子上取下几颗宝石交予店家,那店家虽店铺被损,却得了这意外之财,自是欣喜万分。
易逐云只道:“我不吃羊肉,若有牛肉,那便最好。”
无碍笑道:“易兄,我记得你以前是吃的。”
易逐云道:“无碍兄有所不知,蒙古鞑子与珍珠教信徒,都是‘直羊贼’,小弟每念及此,如何能咽得下?”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觉远问道:“易大侠,何为‘直羊贼’?”
无碍抬手在他光头上拍了一巴掌,道:“师弟,你又不吃肉,非礼勿问!”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瑛姑、洪凌波等人亦笑个不停,只有绿萼满脸疑惑,洪凌波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几句,绿萼听后,脸颊涨红,暗自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