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肝肠断,三天吃不下饭。
莱拉和克莱丝曼深知杨知源吹唢呐的功力到底几何,然而,她们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拦,小老头就满怀自信地吹响了唢呐。
那激昂高亢的音色如同脱缰的特波疣猪,在生日会的现场横冲直撞。他那一曲生日歌演奏得,简直像是飓风咒造成的一股不可阻挡的狂风,将所有人的灵魂都直接吹飞。
维奥莱特坐在埃里克旁边,直面那把大唢呐,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被一把铁锯反复拉扯,嗡嗡作响,几乎要失去听觉。
她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试图抵御那股声波的冲击,但那声音似乎无孔不入,穿透了她的手掌,直击耳膜。
而作为生日会的主角,埃里克也不禁开始怀疑,杨老爷子这一曲到底是要给他庆祝生日,还是要让他享年十八。
他看着杨知源那专注而陶醉的神情,听着那几乎要撕裂空气的唢呐声,心中五味杂陈。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在唢呐声中摇曳,似乎也在为这不同寻常的生日歌而颤抖。
一曲毕,所有人被这拉扯灵魂却又莫名带感的唢呐版生日歌震撼得下巴掉了一地,浑然忘记了要给埃里克唱生日歌这回事。
“……好!吹得好!”埃里克违心地鼓起了掌,也顺带惊醒了其他还在呆愣的人,“呃,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特别的生日歌,感觉……感觉浑身都有力量了!”
杨知源听到埃里克的夸赞,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仿佛找到了知音。这是他第一次吹唢呐受到别人的称赞,当即兴奋地拍着埃里克的肩膀,直呼:“年轻人,有眼光!”
埃里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然而心里是个流泪猫猫头。
要不是这老爷子是维奥莱特的外公,这话他还不一定夸得出口。唢呐的音色可以说成是喜庆,也可以说成是凄厉,完全取决于吹奏的场合和曲子的性质。
也好在在场的人大多已经不太了解家乡的文化了,埃里克自己和维奥莱特也早就见识过未来各种唢呐的整活,倒不是太在意送不送走这回事。
随着埃里克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鼓掌,尽管他们的夸赞听起来有些勉强,但也算是给了杨知源一些面子。
莱拉本来还担心埃里克有可能会介意这乐器的音色,见他还挺开心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当杨知源拿出唢呐准备再次吹奏时,莱拉大惊失色,连忙一把将他扯住:“好了,趁着蜡烛还没烧完,赶紧许愿吹蜡烛吧!刚刚我们都忘记唱生日歌了,正好补上。”
“爸,你吹了这么久应该累了,赶紧坐下休息!”
求你了活爹,不要再吹了!
有莱拉强势镇压自家整了个大活的老爹,接下来的仪式便一切如常。大家真诚地唱着生日歌,埃里克满怀感恩地一一与长辈们对视,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他身旁的维奥莱特身上。
维奥莱特一向觉得化妆像是带了一个厚重的面具,因此,自从圣诞舞会之后,她就很少再碰化妆品,来到夏威夷度假后更是连护肤品都不乐意用。
可今天不知为何,维奥莱特再次轻施脂粉,虽然不及圣诞舞会那般精致,但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那双美眸亮若星辰,只需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他怦然心动。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吊带长裙,面料光滑如丝,轻柔地贴合着她的身形,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微卷的长发松松地挽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风轻舞,不经意间拂过她光洁的额头,为她增添了几分随性灵动的美。
埃里克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对他诉说着无声的情话。她那轻柔的歌声随着生日歌的旋律婉转而出,如同海中塞壬一般勾人心魄,让人无法抗拒。
他几乎忘记了这是一场为他举办的生日庆祝,想要不顾一切地牵起她的手,奔向那片被夕阳余晖笼罩着的海滩,让海浪轻抚他们的脚背,让海风将他们的密语带向辽阔的太平洋。
生日歌已渐渐唱到尾声,埃里克许下愿望吹熄蜡烛,接过维奥莱特递过来的餐刀,意思意思地在蛋糕上切了一刀,便宣告生日仪式完成。从现在开始,他在麻瓜眼里,也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随着生日仪式的结束,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悄然沉入了海平面之下,天空逐渐变成了明月与繁星的舞台。
海风轻拂,带来了一丝咸咸的海水味,与烧烤架上飘来的阵阵烟熏香气交织在一起,一场海边的海鲜盛宴正式开始了。
庭院中的长桌上,铺着点缀着海星和贝壳图案的桌布,一道道飘着海洋气息的海鲜烧烤被维奥莱特和莱拉端了上来。
爱丽丝迫不及待地将用柠檬调配的酱汁铺在肉质饱满的生蚝上,一口下去,柠檬的酸甜与生蚝的鲜甜嫩滑交织在一起,在口腔中爆炸开来,那难以言喻的美味,让她忍不住满足地眯起双眼。
艾伦细细品尝着面前的龙虾,龙虾的外壳被烤至微红,透露出诱人的光泽。他用叉子挑起一块肉质紧实而多汁的龙虾肉,搭配着融化的芝士,满口都是浓郁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
埃里克手法熟练地拆解着鲜甜多汁的帝王蟹肉,每一块蟹肉都被他完整地剥离出来,然后送入维奥莱特的口中。
另一位好男人威廉也在为莱拉服务,他将蒜香扑鼻的蒜蓉粉丝蒸扇贝拨入莱拉的餐盘中,那扇贝的鲜美与蒜蓉的香气在蒸制过程中融合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
杨知源和克莱丝曼品尝着外孙女亲手为他们烤制的鱿鱼串,口感q弹鱿鱼撒上辣椒粉和孜然,香气扑鼻。考虑到两位老人家不太能吃辣,维奥莱特撒辣椒粉的时候都是点到即止。
这一场海鲜盛宴当然不止有海鲜,还有新鲜的蔬菜沙拉和冰镇的白葡萄酒,清爽解腻,与海鲜相得益彰,让大家胃口大开。
“我和莱拉买了那么多海鲜,你们全给干完啦?”
爱丽丝目瞪口呆地看着长桌上被舍弃的海鲜外壳,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对大家的食量有了全新的认知。
杨知源手捧着莱拉强塞到他手里的红茶,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乐呵呵道:“莱拉和薇薇的手艺好,海鲜也新鲜,自然好吃,大家也爱吃。”
克莱丝曼优雅地用丝帕轻按嘴角,完全看不出这位老夫人刚刚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两大只帝王蟹蟹腿。
“反正今晚夜还长着呢,不是还要办音乐会吗,正好消化消化。”
她的话提醒了众人,大家连忙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回屋洗手的回屋洗手,准备在接下来的音乐会上一展身手。
不多时,庭院便已经收拾干净,长桌上重新放上了薯片坚果等零食和饮料,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海鲜烧烤的诱人香气,已经完全看不出五分钟前,这里还有一大堆外壳和满是油污的餐具。
杨老爷子甚至已经把自己带来的那台小型摄像机架设好,调整到最完美的视角,准备记录下待会儿的精彩演出。
维奥莱特从木屋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放在桌子上,笑吟吟道:“来吧,考验大家手气的时候到了,咱们按抽签顺序上台演出!”
大家乐意配合,兴致勃勃地围拢过来,依次上前抽签。很快,抽签的结果便揭晓了。
“噢,看我这手气,居然是第一个。”克莱丝曼略显意外地看着自己手中那个写着数字“1”的乒乓球,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悠闲地先欣赏几场表演再上台呢,“也行,早演早安心。”
爱丽丝主动请缨担任起这次音乐会的主持,声情并茂地介绍道:“本届夏威夷杯夏夜音乐节隆重开幕,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第一位表演嘉宾——克莱丝曼夫人!”
“她的表演节目是……噢,我看到了,夫人拿出了她的长笛!”爱丽丝将手中的沙锤当作麦克风,递给了克莱丝曼,“请问夫人,您将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表演呢?”
克莱丝曼保持着她一贯的优雅仪态,不疾不徐地走到舞台中央,答道:“我将演奏《森林狂想曲》,这首曲子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说着,她眼神柔和地看向了舞台下,与杨知源的眼神相接,可爱的小老头眼睛顿时一亮,似乎对此很是期待。
维奥莱特注意到了这一幕,她悄悄地靠近莱拉,嘴唇几乎不动地小声问道:“外公外婆这反应……这曲子不会是两人年轻时什么特别的回忆吧?”
莱拉抿嘴一笑,她的眼神同样没有离开舞台,轻声回答:“当年你外婆就是靠这一首曲子,让你外公一见倾心的。”
维奥莱特的眼中顿时一亮,她那敏锐的八卦雷达捕捉到了一段珍贵的八卦。趁着大家鼓掌的间隙,她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小秘密分享给了埃里克。
舞台中央,克莱丝曼静静地站立,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长笛放在唇边。
随着第一个音符被吹响,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神秘的森林之中。她的手指在长笛的按键上轻盈地跳跃,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森林中的精灵在低语。
《森林狂想曲》的那轻快的旋律缓缓展开,克莱丝曼的演奏充满了情感,每一个呼吸都与音乐的节奏完美融合。
她的演奏技巧高超,她修长的手指在长笛上飞快地舞动,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森林中的鸟儿在欢快地歌唱。
听众们被这美妙的音乐深深吸引,杨知源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深情地注视着舞台上倾情演奏的克莱丝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次相遇的夏日午后。
当最后一个音符缓缓落下,台下热烈的掌声响起,莱拉和爱丽丝来到舞台的两侧,同时拉响了小礼炮。彩带和闪片纷纷落下,向台下鞠躬的克莱丝曼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住。
维奥莱特激动地把手圈成喇叭状,高声欢呼:“外婆,你好厉害!”
紧接着,她带着一丝调皮,转向杨知源,起哄般地问道:“外公,你当年是怎么用唢呐追到我外婆的?”
爱丽丝和艾伦在一旁低声交谈,爱丽丝感叹道:“之前看老夫人的行为举止就知道家教很好,没想到音乐素养也这么高。”
艾伦笑了一声,打趣她道:“怎么,自愧不如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玩笑,但眼神中却满是温柔。
爱丽丝撅了撅嘴,觉得自己的玻璃心脆脆的:“你说我跳舞的节拍抓得怎么准,怎么演奏和唱歌就不太行了呢?”
“有一项长处就很不错了,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十全十美。”艾伦安慰她道。
克莱丝曼的表演为今晚的音乐会开了一个好头,大家也抛开了心里的负担,按着抽签顺序踊跃上台演出。
艾伦敲了一段节奏欢快的非洲鼓,轻快的鼓点如同热带雨林中的心跳,充满活力和激情。
威廉则用一架由椰子壳变形而来的手风琴演奏了一曲探戈《化妆舞会》,那带感的节奏让探戈重度爱好者维奥莱特忍不住扭动起来,她撩起裙子就拉着埃里克到一旁的空地上,豪气地手一挥,对停下来笑个不停的威廉说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
接下来,莱拉出人意料地吹奏了一曲《猫和老鼠》,当熟悉的旋律从她手中的长笛流淌而出时,台下所有人都会心地笑了。
尽管没有原版管弦乐团的华丽伴奏,但长笛那独特的清新音色让这首麻瓜知名动画片曲子多了几分俏皮与童真,同样赢得了大家的喜爱。
杨老爷子继生日歌后再次整了个大活,他居然把维奥莱特不久前为了逗他开心随便哼的《海德薇变奏曲》用唢呐吹出来了,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好悬没给埃里克笑得滚到桌底下去。
下一个出场的爱丽丝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上台,她演唱的是一首她最近从当地部落酋长的妻子那里学来的庆生歌曲。
她的歌声虽然略带颤抖,要音准有感情,要节奏有感情,却是一位母亲对孩子最真挚的祝福。
轮到维奥莱特时,她用爱尔兰哨笛吹了一曲令人潸然泪下的《hymn to the Sea》。
这首曲子婉转忧伤又空灵绝美,扣人心弦,即使那部传奇电影如今尚未问世,大家依然能在这段旋律中感受到那至死不渝的爱与承诺。
她之所以会选择这首曲子,一来是想起埃里克跟她说过,当时在黑湖下,人鱼自发吟唱的就是这段旋律,二来也是因为莱拉和克莱丝曼都是吹笛子的高手,她临时抱佛脚起码还有大佬教一教。
然而大佬的严格要求差点让她练出了腱鞘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