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花坐在地上撒泼,姜戈和温馨没人搭理她。
两人把水桶放进井里,继续打水。
张春花看见有人朝井边张望,就扯开喉咙继续喊。
“来人呐!”
“大伙来看看,城里人欺负老农民啦!”
快到歇晌的时候,社员正陆陆续续往回走。
张春花的喊叫声成功把他们吸引了过来。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姜戈使劲瞪了张春花一眼,“你有病吧?”
“春花,咋回事呀?”
“这不是大平媳妇吗?”
“那是新来的知青吧?”
“谁跟谁打起来了?”
社员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张春花坐在地上,恶人先告状,抢着说道。
“她俩不让我打水!”
“把我的井绳卸下去了,水桶也给我扔了。”
“还动手打我!大伙都来给我评评理。”
社员们面面相觑,知青下乡这几年还没听说过谁跟社员有冲突。
“你们别听她胡说!”
姜戈争辩道:“是她故意为难我们,不让我们打水。”
温馨扯了一下姜戈的袖子,低声说:“别吵了,先把水抬回去再说。”
“别走,你们俩谁都别想走!”
张春花直接躺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你俩把我打了,还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姜戈气的满脸通红。
温馨低头看着张春花,心里边也气的不行。
可是,温馨明白跟她继续在这纠缠,只是浪费时间。
她无所谓的淡淡一笑,说:“我们还有别的事,没时间陪你在这胡闹。”
“你如果觉得我们打你了,就去派出所报案,让公安来抓我们。”
说完就跟着姜戈把水桶抬了起来,张春花气的一骨碌爬了起来,伸手就去抓扁担。
温馨往旁边一躲避开了,冷飕飕的横了张春花一眼,警告道:
“你要是继续胡搅蛮缠,我就去找大队长评理。”
大队长于占德是张春花的公公,给温馨和沈烈平主持过婚礼。
一听她把于占德搬了出来,张春花脸色微变,吵嚷道:“找就找,我又不是不占理。”
“有理不在声高,”温馨冷冷的说。
恰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谁要找我?”
社员们自动的闪开一条路,就见于占德背着两手走了过来。
“爸!”张春花眼神一慌,下意识的理了理衣裳。
温馨面不改色的看过去。
姜戈认得于占德,抢着说道:
“大队长,这位女同志拦着我们不让我们打水,还诬陷我俩打她。”
“你恶人先告状!”张春花呛了一句。
只听于占德咳嗽一声,立马闭上了嘴。
于占德严厉的说道:“不就是打水吗?谁先打谁后打,有什么关系?”
“你们三个都是大人了,怎么跟三岁小孩一样?”
“这是井边,在这打打闹闹多危险!出了事怎么办?”
“春花,我刚才听你说什么城里人、老农民?这种破坏群众团结的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
张春花乖乖的低着头。
于占德接着缓和了语气,朝社员们摆摆手。
“大家都别在这看热闹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大平媳妇,小姜同志,你们也去忙吧!”
语气中带着几分亲切,显得非常随和。
姜戈感激的朝于占德点头,跟温馨抬着水桶走了。
等她俩一走,于占德脸一沉对张春花训斥道:“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爸,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孙子出气吗?”张春花歪着脖子说道。
“我孙子我不心疼?”
于占德的眼睛半开半闭,好像算计着什么,眼神更是阴狠得让人不寒而栗。
温馨跟姜戈抬了两桶水,又帮她把菜洗切了。
姜戈对打水的事耿耿于怀,气呼呼的嘟哝道:“那个张春花真没素质!”
“还不是她儿子欺负萍萍,被我教训了一顿,就怀恨在心呗!”温馨无奈的说道。
姜戈又说:“于大队长倒是个好人,没袒护儿媳妇,还教训了她一顿。”
“这可不见得。”温馨冷冷的勾了一下嘴角。
于占德当这个大队长,看着挺随和的,其实阴着呢!
温馨对他的印象极其深刻。
前世插队的时候,于占德就是“阶级斗争”的排头兵,经常到其他生产队分享斗争经验。
他总是把“要以阶级斗争为纲”挂在嘴上。
就算整个生产队里根本没有“阶级敌人”,也没有明显的“资本主义倾向”。
为了营造出斗争气氛,也要隔三差五开一次批斗大会。
但没有那么多敌人怎么办?
就把村里的地主富农成分的人拉出来斗一遍又一遍。
虽然这些人过去确实是富农,但现在岁数都很大了,而且都是老老实实干活的人。
他总是拿他们当靶子,明显是欺负人了。
前世,在批斗刘桂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时候。
于占德是言辞最为激烈的人,最后逼得刘桂兰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在温馨看来,于占德这样的人,就是卑鄙小人,是真正的坏人。
他以时事政治当借口,为彰显自己的权威,而颠倒黑白、恃强凌弱。
等到风波平息之后,他只要表现出真诚的悔意,就能获得人们的理解和原谅。
真荒唐!
温馨回到家,沈烈平已经从学校回来了。
正在院子里洗刷一只大铁桶,铁桶看起来有一米高,直径半米多。
温馨好奇的蹲在他身边问:“你干嘛呢?”
沈烈平拿着抹布仔细的把铁桶内部擦干净,然后抬眼笑眯眯的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温馨不明所以的观察着铁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沈烈平微笑着,拍了一下铁桶说道,“做浴桶用!”
“一会儿我把它挪进屋里去,晚上你就能泡澡了。”
听了这话,温馨愣愣的看着他。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胳膊和手背上还沾着油污,把油桶擦干净,应该费了不少力气。
但他的脸上噙着笑意,显然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这么大个的油桶,你怎么弄回来的?”
“搭了一段马车,剩下这段滚回来的。”沈烈平云淡风轻的回道。
可以想象出其中的辛苦,温馨心头软软的。
她昨晚不过随口说的一句,“要是能洗澡就好了”。
他就放在心上了。
温馨的目光锁在他的脸上,感觉他除了更帅一点,还更亲切了。
沈烈平觉察到她的视线,抬眼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