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世文把王林搂在怀里,“对不起,又让你陷入危险了。”他确实很自责,那天李玉堂老婆大闹卫生院,他就觉得可能出事儿,当时应该亲自送她回食品厂,然后再去县委。
王林倒是理解,办大事的人,有时候遇到紧急情况,不能照顾家庭,所谓忠孝不能两全。
“你以后当了大领导,更忙,还能事事以我为先啊?”
所以女人不管男人多厉害,都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他即使心里有你,遇到特殊情况,也可能顾不上。怎么办?还是靠自己才最靠谱。
“我听李玉堂跟绑我的人说话,好像绑我不是李玉堂的主意,他事先不知情。”
王林抓住田世文的手安慰他,疼得男人一龇牙,哎呀一声。王林捧起他的手,看到上面被绳子勒的皮开肉绽,心疼的想哭。可是也没有药,只能给他吹吹。暖暖的气吹得手心上,田世文一直痒到心里。
“他们说你钻进树林子里,被马虎吃了或者被皮猴子拉走了,是啥意思?你昨天晚上怎么过的?”
王林就说了昨晚的经历。
“有一个兔子大小的东西,好像在吐小球,一个恶狗大的东西去抢…”
“他们说的那是大马虎,皮狐子,大兔,你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吗?”王林确实不懂,后世几乎没有这些东西了。
田世文自小在山里长大,有些看过,有些听老人讲过。
夏天在外面凉快的时候,老头子老娘娘们,没事就给小孩讲大兔精,皮狐子,大马虎,孩子们又想听,又害怕,晚上起夜不敢一个人去茅厕。
大兔
大兔?修炼的一种畜类,跟狐狸,黄鼠狼的性质差不多,有人说是狐狸、有人说是豺,还有说是狈的,毕竟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以后都没有了,所以无从考证,只是流传下些许的灵异故事。
古代济南郡治所平陵古城(今章丘区龙山街道办)有关于大兔精变新娘的故事,章丘老县城也流传了更多的大兔精的故事,章丘中北部很多镇的老人都称见过大兔精。
说大兔精是生活在坟墓中,以人的尸体为食,会说人话,有的会穿上人的衣服假扮人,甚至有的能变成人样。
此物有拜月的习惯,晚上坐坟间地头对着月亮吐纳,小火球一上一下的,隔着老远也能看到。
有时候晚上也会在村口蹲黑影处,跟过路的人要旱烟抽,“大哥,有烟吗?抽袋烟”来人只要说:“滚,还没长出人样来,就想抽烟”这东西边说晦气边一溜火光跑没影。
据说这东西学人言,但不会拐弯,破锣似得直嗓子。属小孩子脾气,但不嚯嚯人。
小孩们从小就是属听“大兔炼丹”的事最多了,村里人六十左右的随便一人一拉就能给讲一上午。
马虎
在山东流传着“马虎”这个传说。传说马虎这种动物比较凶猛,专吃小孩,有狼的敏捷但面貌非狼,于是好多人都说“马虎”其实是狼。
小时候调皮,一定听老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再皮,马虎(马虎子)就来把你抓去!每当这个时候,往往再哭闹的小孩也会收了声而且屡试不爽。
其实,“马虎子”并不是只有山东才说,在其他地方也有,河北称为“麻猴子”,川渝一带叫“麻老虎”山西、浙江、江苏叫“麻胡子”。
皮狐子精到底是个啥?
有人说是狐狸,有人说是野狸猫。这种东西智商很高。
小时候,济城一带夏天在麦场凉快的故事会 ,常常听到这么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村子,村子里住着一户人家,男人死的早,女人带着仨孩子过日子,老大是个男孩儿,老二老三是俩闺女。
这天,女人要回娘家看看,因为偏爱儿子吧,女人就只带着他去了,并嘱咐姊妹俩在家好好看门,天黑就回来。
走到半路上,儿子说想喝水。可是荒郊野外的上哪找水呀?儿子被宠坏了,蹲在地上大哭大闹不起来,非要喝水。女人没办法只能找水去了。儿子等啊等,天快黑了也没见他娘回来。
这时来了个老娘娘子,大儿子就问见着他娘没有?老娘娘子说:“你娘在后头,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看你的头上到处都是虱子,俺给你捉虱子吧?”大儿子就说好。可是老娘娘子是皮狐子精变的,先把他娘给吃了,又来吃他。皮狐子精露出真面目,用长指甲掐着就把大儿子给吃了,吃完又朝村里走去。
姊妹俩在家看门等着她娘和哥哥回家。一直等到很晚她们娘和哥也没有回来,就吹灯上炕睡觉了。
半夜时候,有人敲门,老二闺女就问:“谁啊?”皮狐子精就装成她娘的声音说:“俺是你娘啊!”老二又问:“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俺哥呢?”皮狐子精就说:“你姥娘稀罕你哥让他住下了,过几天再回来。”
老二就下炕,打开门让皮狐子精进来了。皮狐子精一进屋,姊妹俩就要点灯,皮狐子精赶紧说:“不用点灯了,赶紧上炕睡吧!”两人也没多想就躺下睡了。
过了一会儿,俩人听见娘在咔嚓咔嚓吃东西,就问:“娘,你吃的什么?”她娘说:“你姥娘知道俺常咳嗽,就给俺两根胡萝卜叫俺压压咳嗽。”老三闺女一听,也嚷嚷着要吃。皮狐子精也给了她一根。老三拿过来咬了一口,没咬动,一摸是根手指头,上面还套着个顶针儿,再仔细一摸,这竟然是她娘的顶针儿。
老三闺女知道出事了,听大人说最近这里来了个皮狐子精,专吃老人和小孩儿,肯定是皮狐子精把她娘和她哥吃了,又变成她娘想来吃她姊妹俩。
三闺女想和姐姐逃走,于是她捅了捅姐姐,说让姐姐陪着出去尿尿。
姊妹俩穿上衣服来到天井,老三告诉老二:“屋里那个不是咱娘,是皮狐子精。刚才它吃的是娘的手指头,上面有娘的顶针儿,咱俩得赶快想个办法弄死它。”
她们想了个好办法,搬来了煎饼鏊子,支在大树底下,点上火把它烧的通红,用土稍一掩埋。又找了一根长绳子,姊妹俩拿着绳子上了树。
皮狐子精见俩人好久没进屋,就出来找。姊妹俩在树上喊:“东来的风西来的风,好凉快呀!” “南来的客北来的客,都来看花轿啊!”皮狐子精喊她们:“你们两个死妮子,在树上疯啥呢?
姊妹俩见皮狐子走近了,喊得更高了:“俺们看花轿,有娶媳妇儿的哩!”
皮狐子精可急坏了,它也想看新娘,又不会爬树,要求两人:“好闺女,把俺也拉上去吧,俺也要看看娶新媳妇的。”
两个闺女说,“娘,你也想看哪?俺这里有根绳子,你把绳子捆腰上,俺俩把你拉上来。”
皮狐子精就把绳子捆在腰上,让姊妹俩就往上拉。姐妹俩等把绳子拉到半空的时候 双手一撒,吧嗒一声,皮狐子精就掉到了鏊子上。皮狐子精跌了个半死又被鏊子一烫,死啦!
姐妹俩低头一看,一只长了白毛的狐狸躺在地上。
姊妹俩在树上吆喝:“皮狐子精,皮狐子精,吃了俺娘吃俺兄,还要吃俺姊妹俩,你真是个害人精!”从此以后姊妹俩相依为命。
这个故事里,吃人的老娘娘子死了变成白毛狐狸了。
田世文说,“马虎就是狼,皮狐子应该是狐狸,大兔不知道,说啥都都有,有说是黄鼠狼的,有说是野狸猫的。
俩人聊着聊着,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咕噜唱起歌。他俩都从昨天下午开始,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田世文打算去山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山鸡兔子,烤了充饥。
“哎呀,能不能抓到东西还不一定,不如去李玉堂姘头家拿点吃的。”前者要赌运气,后者一定有,量她也不敢不给,还能探听村里的最新情况。
王林的胆子确实大,田世文也不是见识了一次两次了。自己选的媳妇,只能自己惯着呗,“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是吗?”
“他那个姘头贪财,又怕事。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已经帮我两次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两次了。”
他起身,又低头亲亲她头顶,“姘头这么难听的话,以后少说。”
田世文自己去找吃的,他一个人走的快,遇到意外也能逃脱。
王林自己坐着等。明明刚才太阳很好,俩人晒的暖洋洋的。男人刚走,不知是她心理原因,还是真的变天了。身上竟然突然冷飕飕的。
天上太阳被云层遮住了,山谷里还刮起一阵阵小旋风,卷起一堆堆树叶在地面上旋转。树林里好像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怪声。
王林赶紧跑进山洞,臭死也比在外面被阴风冻死好。
她在洞口捡了一些干巴树枝和树叶,准备一会儿生火。火和房子(山洞)是远古人抵御野兽的法宝。
田世文匆匆穿过一大片林子和苇草丛,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即使远远碰到村民,别人不仔细分辨也不会怀疑他,他现在衣服上全是土,还被划得一缕一缕,头发杂乱,和农村二流子差不多了。
当看到田世文大摇大摆进门的时候,胡玉凤又被吓了一跳。她早上看着他搂着那个女人,那他就是她男人,公社的田世文啦?他是李玉堂的死对头。李玉堂现在恨不得宰了他,他竟然大摇大摆送上门了。
田世文自己倒了一碗水,坐下慢吞吞的一边吹一边喝,“你家有吃的吗?拿点干粮,灌一壶开水。”
胡玉凤被他唬住了,赶紧去准备吃的喝的。她家伙食不错,拿了几个煎饼卷着咸菜丝,还有两个白面馍馍,几个鸡蛋。用军用水壶灌了一壶稀饭汤。
田世文接过来,又问,“村里现在啥情况?李玉堂在哪里?”胡玉凤闭紧嘴,想了想,开口,“他从早晨一直没回来,在村北头看着,让平时和他一起吃饭喝酒的人在村口堵着,不让公社的人进来。我准备一会儿给他送饭呢…”
田世文一听要给李玉堂送饭就知道有好东西,走进饭屋翻出半只烧鸡,两个油饼。掏出十块钱,给胡玉凤,“饭钱。”
“你能送我们出去吗?除了答应给你买新衣服,再给你一百块钱。”
“你别担心李玉堂以后知道了咋的你,他没有以后了。”
胡玉凤当然也明白,李玉堂蹦哒不了几天了,谁敢跟政府和公安对着干呢?何况他还给这么多钱。
“天黑了,你们过来。我试试能不能从南边送你们出去…”“李玉堂说要把你媳妇卖到南山去,就假装你是来买她的,我送你们出村。”
田世文听了,恨不得宰了李玉堂。踢开门出去给媳妇送饭了。
到了分手的大石头那里,没有看见王林的影子,环顾四周,低声喊她,“媳妇,你在哪里?”
王林听见声音,从洞口探出头来,“我在这里。”
田世文放下悬着的心,走进山洞,“怎么进来了,没在外面等着?”
“我觉得外面有阴风,凉飕飕的,一个人的时候怪吓人的~”
田世文拧开水壶,先让她喝水。她吃了鸡腿和一个鸡蛋,一个油饼,剩下的田世文吃了一半,把鸡蛋和馍馍留着。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山林里已经很黑了。风越来越大,在山谷崖壁的缝隙吹过去,呜呜呜的,好像野兽的吼叫声。
野兽也确实来了,有几个小的,在洞口十几米伸头出脑,好像在刺探情报。
田世文赶紧点火,野物们看见火,犹豫着倒退了,却在火光照不到的界限外,慢慢趴下,好像在等待着谁。
他们的柴火有限,火苗总有熄灭的时候。田世文不禁后悔,应该早点去胡玉凤家等着,这个时刻,李玉堂分身无术,根本不可能突然回来。
火头越来越小,林子里影影绰绰的东西更多了。
忽然听到一声像狗又不是狗的嚎叫,一只大型猎犬体型大小的野兽从林子里走出来,慢悠悠的步子和神态,好像它是这片山林的主人,要和这两个人类一起吃个饭聊个天。
王林赶紧把剩下的树叶都扔进火里,火苗猛地蹿的很高。
那只大野兽伸着长长的嘴巴看了两人一眼,慢慢的坐下,一脸傲慢,好像在看好戏。
王林忽然想到吕健雄给的药丸,“表哥,吕师傅给的药丸呢?扔进火里去啊!”
田世文咬牙,“再等一会儿,看看后面还有没有…”
王林能感觉到黑暗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昨晚上看到的兔子大小的东西,土狗一样的东西也来了,都坐在火的光圈外围。
王林后悔白天不该让田世文讲那些大兔精,皮狐子精,马虎的故事,说啥来啥,比乌鸦嘴还灵。
大兔子又开始玩杂技吐火球,野狐狸慢慢向前,一直盯着田世文。王林心中一凛,喝道,“不要看它的眼睛。”抬脚踢了一根燃烧的树枝直冲野狐狸。
树枝断开,一块发红的木炭落到狐狸身上,顿时一阵惨叫,伴随着一股臭臭的皮毛焦糊味道,狐狸吓得一溜烟窜进树林里。大兔子也吓跑了。
只剩下一个马虎了,就是狼。
摸出昨晚从胡玉凤家拿的镰刀,王林恶狠狠的说,“你敢过来,就砍掉你的脑袋。”
狼轻蔑地晃晃头,伸直脖子,对着月亮,“嗷呜~”
树林里的动物听到发令枪一样,全都出来了,密密麻麻围住洞口,看到火光不在前进,趴下了。
“它们是想围住我们吗?一会儿火灭了,怎么办?”
田世文安慰他,“没事,敢过来我用镰刀割下他们的头。”他拿出秘药扔进火堆,顿时一股骚呼呼的味道升起 ,动物们退出去很远。
他俩赶紧在洞口外面拾了一堆树枝。“不用怕,慢点烧能烧好久。等天亮就不怕了。”
现在还不到半夜,啥时候才天亮啊!树枝总有烧完的时候。秘药的味道也被风刮的飘走了。
就在似狼非狼的野兽刚要蠢蠢欲动的时候,啪,一个二踢脚落下,闻到火药味,小兽们夹着尾巴,溜溜的跑了大半。
“孽畜,还想伤人吗?快走,不然今晚就宰了你们。”
姜老头从天而降,像个盖世英雄一样。天哪,王林感动的要哭了。
姜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举起来,口中念了一顿咒语,然后大喝一声,“魑魅魍魉,莫不逢之,太公在此,尔等速退。”
他手中的牌子发出一道光,直直冲向那只马虎的头正中,它打了几个滚,爬起来耷着耳朵,夹着尾巴,一瘸一拐的逃了。
“姜爷爷,你太棒了!简直就是盖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