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耳露出疑惑:“他们明明可以自己管理孤儿院,为什么还要让院长来管理呢?”
唐负仔细翻看着合约和几张报纸,沉吟后道:“反推下来,如果不用东方面孔来管理孤儿院,会有什么结果?”
袁圆灵光一闪:“那百姓们就不会把孩子往孤儿院里送!”
这个时期的老百姓非常抵触夜国人,哪怕是出于爱国情绪,都不会和孤儿院扯上任何关系。
比如夜国兴建的学堂甚至要靠强制入学的方式才能收到学生,但孤儿不同于学生,夜国再怎么无耻,也不能强抢百姓的小孩送进孤儿院里当孤儿。
唐负朝袁圆投去赞赏的视线,随后收回眼神继续分析:“他们需要院长的东方人身份来做掩护,而且用了某种理由打动院长和他们达成了合作。”
林悦耳一听,随即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边缘皱皱巴巴的,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这是院长的日记,我看上面的日期,他最近还在写,就没敢把整本本子偷出来,只在前面撕了几页看起来比较重要的。”林悦耳一张张地分开纸张,补充道:“我用口水把前后页黏了一下,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林悦耳是对着林悦耳找到的几张报纸时间撕的日记,前面几页是院长对夜国入侵的愤懑和不满,后来的几页则是夜国找到了他,打算建孤儿院的事情。
唐负接过了日记的残页,低眸浏览。
[日期:一九二六年十月一日。
今日夜国找到我,他们说誊文岛上有许多家庭养不起孩子,只能看孩子被饿死的现象,他们于心不忍,想要开一家福利院,我问福利院是什么意思,他们和我解释了很久,其实就是收留孤儿的地方。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可是他们是夜国人,我信不过。]
[日期:一九二七年一月一日。
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冻僵的小孩,我一路把他抱回家里,拿温水泡着,人一直没软,我才发觉是死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把他埋在树下后,只能立一块无名碑,愿他来生能一世安康。
这个冬天死了太多孩子了,或许,誊文岛真的需要一个孤儿院。]
袁圆表情不忍,作为玩家,他们都知道孤儿院并非孩子们的救赎,而是一个巨大的火坑,刚靠近时或许为他们带来了短暂的温暖,可是那暗藏的迷雾下却是滚滚烈焰,足以埋葬一切。
[日期:一九二七年三月一日。
夜国把孤儿院建起来了,还招来了夜国老师和厨子,说要保障孩子全方面发展,上课都是按孩子什么什么时期进行教学的,真是让我叹为观止,还有孩子的饮食,厨子说要弄营养餐,各种蛋百质和维生四的配比,他们说话很拗口,我不清楚这都是什么,但这些确实让我对他们有点改观。
他们承诺如果孩子的综合素质表现的好,就把他们带去西方学习发展,不得不说,西方的科学和工业发展如今确实超越了我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孩子们去把西方好的东西都学过来,等他们学成归来,也好报效我们的祖国。]
看完这些,饶是唐负都忍不住轻叹,夜国人正是利用了院长的心善和爱国才诓骗了他。
不过,就算不是院长,夜国也能找到其他人做名义院长,孤儿院的惨剧同样无法避免,归根结底,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战争,是夜国人。
[日期:一九二七年九月十五日。
最近给孩子们收拾去西方的行李,阿旭、文才和回安几个人整日叽叽喳喳的,我也看出他们的兴奋,为他们开心……只是想到未来几年都见不到这些孩子,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唐负读完这一段,猛然想到什么,伸手翻起袁圆拿回来的照片。
是一张黑白大合照,拍摄于一九二七年九月十日,就在几个孩子出发之前。
照片上,院长和杰西卡等人坐成一排,而和他们同坐的还有许多西方的生面孔,孤儿院的孩子们则在他们身后整整齐齐地站了三排,个个面带笑容,衣着整齐,看来确实度过了几个月衣暖饭饱的日子。
唐负用手指比着孩子的面孔一一扫过,视线停留在几张脸蛋上,手指顿住了。
他翻过照片,照片的后面用钢笔写着孩子们的名字。
阿旭对应的脸,是昨晚那个丢了胳膊的孩子,文才,失去了双腿,而回安,没了眼睛。
他们是院长口中已经出海学习的孩子,可事实上,他们已经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永远留在了孤儿院。
“按院长所说,阿旭他们三个已经去西洋了。”袁圆侧着身体朝照片上看,抬头望向唐负:“这有什么问题吗?”
唐负微微摇头:“他们三个死在了孤儿院。”
“什么?!”袁圆和林悦耳震惊不已,林悦耳举起了日记残页:“可是这三个小孩是最早去西方的一批!”
如果这三个孩子都遇害了,那就说明夜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送孩子去西方学习!
换句话说,从一九二七年九月名义上去学习的阿旭三人开始,所有离开孤儿院的孩子都死了!
多么可怕……
一九二七到如今,有多少孩子被以送去学习为由葬送了性命?
唐负捂了捂岁岁的耳朵,对着二人解释道:“昨天晚上我的宿舍出现了这三个孩子,他们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死法很相像,都是缺少了一部分肢体或器官。”
林悦耳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夏尔……”
夏尔脖子上的伤口说明她没了头,她也缺少了肢体。
袁圆压下唐负手里的照片翻回正面,急切地求证道:“依依他们五个不在照片上,应该不是这样死的吧?”
照片上确实没有五个小孩的身影,对比合照拍摄的时间,可以猜测岁岁几个人一定是晚于一九二七年九月才进入了孤儿院。
唐负转向林悦耳:“还有日记吗?”
林悦耳愣愣地摇头:“没,没了,院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记,是前几个月才恢复,但断断续续的,离现在的日期很近,我就没敢撕。”
“你能大概复述后面的内容吗?”唐负没有责怪她,点点头问道。
林悦耳闭了闭眼睛,从夏尔的死法中回神,回忆道:“孤儿院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孩子,到了二九年,刘小文、夏尔、小棋和依依才接连进入了孤儿院,院长除了会在日记里夸几句乖巧聪明,没有说什么。”
唐负追问:“没有岁岁?”
林悦耳皱着眉认真地回答:“没有,院长没有提到过岁岁的名字。”
唐负不解,院长表现得这么喜爱岁岁,怎么会在日记里对岁岁只字未提?
看来,他们掌握的信息依旧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