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赵刚到了大队,也没顾得上去看大家干活儿,就把赵红军几个干部叫进办公室,将昨天在公安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众人听后,纷纷满面愁容,担心整个朝阳大队,被赵家兄弟连累。
毕竟,赵前程干那些缺德事时,村里有不少人都跟着参与了,真要计较起来,怕是小半个村子的人,都要被牵扯进去。
几人正发着愁,外面就传开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嚎,赵刚当即眉目一拧,起身大吼起来,“大清早的,谁又在嚎丧!”
随即快步上前,伸手猛地拉开办公室的大门,一道微胖地身影就猛地扑了进来,他吓得连忙侧身让开。
那人一个没刹住,就扑腾到了地上,摔出一声重响。
嘭!
“嗷————没良心啊!我家前程才刚被人冤枉,后脚就开始有人欺负我了……呜呜!活不下去了!”
这熟悉的嗓音,让办公室内的几个干部为之一震,纷纷皱起眉头,而跟过来看热闹的群众,脸色同样不好看。
“秦凤英!你瞎咧咧啥呢?要脸吗?谁欺负你了?”
“你们老赵家是不是冤枉人冤枉上瘾了?”
“还以为你家是一言堂呐?”
沈嘉楠和顾钰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那么一句话,二人瞬间心领神会,随即扬声呼唤。
“这都是怎么了?怎么全围在办公室门口?”
趴地上的秦凤英,听到这把熟悉的嗓音,双眼猛烈迸射出恨意,随即迅速爬起来,指着挤进人群的沈嘉楠破口大骂,“你个烂心肝的贱人!我家前程和建国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那么害他们?”
“这话亏你说得出口!?”
沈嘉楠的脸一下冷了下来,语气含霜道,“明明是你们家作死,想使计逼我和顾哥娶赵秀芬和赵小君,人姑娘不乐意离家出走,你们又反过来冤枉人,说我逼婚。
结果被公安识破了,又随手一查,发现你男人,儿子,还有赵满江夫妇思想“不红”,才把他们抓起来的,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反过来倒打一耙?”
秦凤英本还生气,现一听他说自家男人思想“不红,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开口狡辩,“你,你放屁!我……”
“人家公安亲口说的,这还有假?”
顾钰冷声打断秦凤英的话,“不信你问大队长和公社书记!”
他见赵刚几个还不吱声,心里有些恶心,便张嘴搅动风云,“我告诉你,这次的事,可不止是他们逼婚那么简单。
昨个儿公社书记,知青办的刘主任,还有政府的李部长和赵满江,林曼青的单位负责人都去了公安局。
经过调查,公安同志发现他们四个思想不纯,行为不端,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仅不宣传主席的伟大思想,还大张旗鼓地施行封建残余行为,祸害祖国大好青年。”
他伸手指了下沈嘉楠,继续冷脸道,“上面怀疑,他们是潜伏在人民群众中的敌特分子,你还敢在这儿闹,胡乱诬陷人,看来平日没少参与他们的行动,我要去举报你。”
他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各种各样的目光纷纷涌向秦凤英,她被吓得一哆嗦,慌乱摆手,“你,你别瞎说,我们一家人,都,都是……”
“你看你看!”
沈嘉楠看着众人,伸手指着她,在半空点了数下,“话都说不清楚,一看就是心虚。”
顾钰也煞有其事地点头,“绝对是,不然她怎么不说自己一颗红心向着党,很明显,就是有鬼。”
“没有没有,你别瞎说。”
秦凤英都快哭了,有些崩溃道,“我就是嘴笨,我们一家都是向着党,向着人民群众的,绝对不是你,你说的敌特分子。”
“是吗?我不信。”
沈嘉楠淡淡一笑,斜眼看着她,“除非,你当着所有人发誓,你和赵前程任职期间,没做过对不起国家和群众的事,如有撒谎,你丈夫和儿子,就一辈子关在监牢里出不来。”
秦凤英一听,脸更白了,整个人被吓得六神无主,她和自家男人,别的不说,就光是吃拿卡要的事儿就干了不少,这誓她哪儿敢随便发,万一灵验了,她老赵家不就完了吗?
沈嘉楠看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放不出个屁来,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但也没想就此放过她,便乘胜追击道。
“怎么?不敢说?心虚了?”
他抬眼扫视着周围一脸解气的群众和几个面色复杂的干部,冷嗤出声,“看来,你二人真是吃着公粮,却没有好好的为国家人民效力,朝阳大队有你们这样的干部,简直就是耻辱!”
他话音陡然增大,将秦凤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你,你别瞎说,我,我们两口子一向勤勤恳恳,为大队劳心劳力,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家群众的事。”
她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露出鄙夷之色,暗骂其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也不觉得亏心?
沈嘉楠和顾钰见效果不错,又继续轮番输出。
“你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要公安同志和李部长他们相信才行啊?”
“就是。”
顾钰出声附和,“我听说,李部长本来年底会给嘉楠发锦旗,咱大队也会有所奖励,结果你们家这么一闹,啥都没了!?”
“这还不算惨。”
沈嘉楠气愤扬声,“主要是真查出点儿啥?你家倒是活该,连累大队长,记录员他们这些好干部跟着背锅,还有无辜的乡亲。”
少年指着面露不忿地群众,蹙眉大喝,“我才费劲巴拉地给咱大队搭上供销社和公安大院儿那些人,眼看卖了头饰和背包,大伙儿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家这一折腾,事情肯定要闹大,万一供销社的张主任和那些大院儿同志,认为大队包庇你们,生出不好的想法,肯定会和我们终止合作,那咱这名声就彻底臭了。
并且,以后不管是镇里,还是公社有啥好事儿,朝阳大队只怕只有干看着的份,一次都别想轮上。”
众人闻言,脸色皆变,尤其赵刚几个干部,之前,他们就是怕这事儿闹大,村子里有不少人会因此遭殃,大队的名声也会因此受损。
却忘了沈嘉楠和顾钰说的,上面已经展开全面调查,若他们还要遮遮掩掩,到时查出来,谁都落不到好,而大队的名声,更不会好听,但若是主动配合调查,哪怕事情暴露,性质也不一样。
大家只会以为,他们只是被人蒙蔽,所有事情,都是赵前程一家干的,而那些合作,说不定还能保住。
沈嘉楠见他们神色有所松动,又继续“添柴加火”道,“本来,我还想着,这批货要是做得好,挣上了钱,就和大伙儿商量一下,拨出一笔公款进些玻璃罐子。
等到月底,就带着大家上山采摘成熟野果,做些罐头和糕点卖,这样,大队挣钱的路子又能多一条。
但现在……这地方我是不想待了,等下次公安喊我去配合调查,我就去找李部长和刘主任,申请调换地方,反正,我有这手艺,去哪个大队都有人要。”
他煞有其事地看向顾钰,“顾哥,到时候,我一个月来看你一次。”
“嗯!”
顾钰应了一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而几个干部和围观群众更是心生慌乱,纷纷开口劝说。
“沈知青,你别啊!”
牛春花第一个嚎了起来,“赵前程一家缺德冒烟儿算计你和顾知青,咱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肯定不会包庇他们。”
“对啊对啊!”
其好姐妹赵红英跟着附和,“我们都知道你的好,为了咱们大队付出很多,不像有些人,吃着公粮,却尽干吃人不吐骨头的事儿。”
“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
冯毅扯了扯嘴角,扬声接话,“根本问题不解决,沈知青就算留在朝阳大队,上面的人,也有可能因为赵前程他们和某些人的思想问题,阻止咱大队发展集体经济,那他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看了半天,算是明白了,沈嘉楠和顾钰,就是想把赵前程一家拉下“神坛”,彻底捶死在泥潭里永远翻不了身,顺带的,还要收拾村里那些不是东西的混蛋。
而在场的大队群众,也因他的话,脸色再变,沈嘉楠暗赞冯毅上道,随即看向一脸懵逼,只知哭泣的秦凤英开口。
“秦主任,你也别在这儿无理取闹惹人恨了,真有那时间,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给公安同志解释,你们一家子的思想和工作问题,如果……”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如果你们家真是冤枉的,那就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引导你们犯了错误,这人绝对别有用心,说不定,她才是真正隐藏在人群中的敌特分子。
目的,就是想瓦解你和赵书记的心理防线,让你们一家子犯错后,被世人唾弃,最后只能选择与之为敌国效力,这样的人,当真可怕。”
秦凤英经其提醒,全身猛然僵住,原本乱作一团的脑子,瞬间清明起来,她陡然想到,自家倒霉,是从儿子赵建国和蒋红梅勾搭在一起开始的。
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心里同时默认了沈嘉楠的说法,继而咬牙切齿地一边起身,一边怒骂。
“一定是蒋红梅那个小蹄子,就是她鼓动我们逼顾钰入赘,让你娶赵小君的,看我不撕了她。”
她愤怒地边说,边朝着外面跑,那力气大得,连着撞开了好几个人,惹来一片怒骂。
“赶着投胎啊!”
“疯了!这婆娘真的疯了!”
而后,又有不少人跟在她屁股后头去了赵家。
几个干部有些无语,这些群众从来都分不清楚主次,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沈知青劝住,让他打消调队的想法,这些人倒好,都忙着去看热闹了。
看来,只能他们出马了,只是,没等他们开口,沈嘉楠就先出声把他们的话给堵死了。
“大队长,各位,我这心里不舒服,这两天就不过来了,发饰和背包的事你们就看着办吧!反正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
说完,他就拉着顾钰往外走,没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提醒对方,“对了!赵前程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叫张大勇,他还是供销社负责人张主任的儿子,大队长应该没忘记吧?”
话音落下,他和顾钰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大队,徒留一群人在那儿不知所措。
程虎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后,便开口请假,“大队长,我今天任务完成了,想回家歇歇,这腿有些疼。”
他边说,边抬手敲打着自己的瘸腿,愁眉苦脸的赵刚,侧脸瞟了他一眼,见其一脸痛苦,就点头同意了,“去吧!”
“谢谢大队长。”
程虎站起身来,朝自家媳妇和儿子笑了笑,便转身跛脚走出大队,朝着半山小院儿的方向离去。
而此时,秦凤英已冲进自家,反手甩上房门,将跟着过来的围观群众挡在外面,随即冲上前,和一脸懵逼的蒋红梅扭打成一团。
“小贱蹄子,我就说你不是好人。”
她扬手甩出一巴掌,瞬间将蒋红梅抽得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桌上,将茶缸里的水,撞得全洒了出来。
“啊!”
蒋红梅顿时疼得叫了出来,转身捂着脸,红眼怒瞪着她,“你疯了,干嘛又打我?”
“你还装!?”
秦凤英看她又要哭,更加气不顺,当即一手猛薅住对方头发,另一手直接连抽她几个巴掌。
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
蒋红梅被打得脑袋左右摇晃,疼得嘶声大喊,当即奋力反抗起来,抬脚就猛踹了秦凤英一下,双手更是在混乱间,揪住了两团“软肉”,死劲儿地掐扯。
“啊————贱人 你给我松手!”
秦凤英疼得伸手去挡,无奈这人的两只爪子就跟抹了胶水似得,粘着她的……不放。
她被掐得太疼了,不停抽气,一把就将人猛甩到地上,蒋红梅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站起来,就被秦凤英上脚狠踹了几下,“贱人,敢掐我?我打不死你!”
“啊!住手!”
蒋红梅一阵火大,当即忍着剧痛,伸手死死抱她的腿,将人绊倒在地,就手脚并用地爬到其身上,抡起巴掌就往她身上招呼。
“老巫婆,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为了赵建国,谁特么愿意伺候你这家子乡巴佬!”
秦凤英被打得暂时还不了手,现在又听到蒋红梅骂他们一家乡巴佬,顿时化愤怒为力量,猛地一个挺腰,翻身将人死死压在身下,抡起拳头就往蒋红梅身上捶。
“你个破lan货,我没骂你是人人可看的破鞋就不错了?你还敢骂我乡巴佬?看我不打死你!”
话音未落,她一拳就狠砸在蒋红梅左眼上,对方闪躲不及,被她大拇指挂到了眼尾向后拉了一下,瞬间划出一条口子。
“啊啊啊啊!————”
凄厉地喊叫声,从屋内传来,顿时吓得正在趴门缝的众人,纷纷打起激灵,以为两人打出了人命,连忙撞门劝说,而有那反应快的,则是转头去找赵刚几个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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