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洛丧钟鸣响,震惊天下。
按照大夏王朝的规制,大夏王朝境内州府县,每三十里就有一座钟楼,由礼部掌管。
但凡丧钟鸣响,皇宫必有大人物殡天。
月前,北凉王萧北望战死,丧钟足足敲响了七十二下。
作为大夏龙帝的义兄,萧北望自然有这份资格。
如今短短的数十日后,丧钟再鸣,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最起码,大夏王朝成立数千年来,这是首次。
钟声浑厚,悠长,声波绵延百里,大夏境内亿万生灵的目光齐齐聚焦向了长洛方向。
从前身的记忆中,萧凉很快就了解了丧钟鸣响的意义所在。
“....七十二....七十三....九十九...一百零八!”萧信默默的数着,当钟声一直敲了一百零八下,终于停止的时候,萧信匍匐在地,口呼:“皇帝驾崩了!”
声音悲怆,泣血,哀伤冗长,犹如亲父去世一般。
“皇伯父,一路走好!”虽从未见过这位仁孝天下的皇帝,但萧凉还是跪在地上,面朝长洛,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
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感伤,让萧凉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他很清楚,这位对他甚为疼爱的皇帝驾崩,对他意味着什么。
皇帝健在的时候,就算别人再对他怎样,却也不敢造次;如今皇帝走了,那些人又该如何对付他?萧凉可以想象得到。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在那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废物,所以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性』命之危。
这是他的劣势,也是他最大的优势。
萧信一直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萧凉并没有去劝阻他,而是默默的起身。
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哪里有时间去沉湎于伤感之中。
先是自己的父王北凉王战死,紧接着龙帝驾崩,这看似很合理的背后,却让萧凉嗅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只是以他如今的实力,却也管不了这些。
他需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唯有变强,更强,才能更好的生存,生活下去。
暮『色』如约而至,似一头恶魔张开了漆黑大口,将整个天地吞噬了下去。
大江依旧在奔腾,山林依旧在呼啸。夜莺在啼叫,虎狼偶尔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竹舍内,早已焕然一新。
狼藉的画面消散不见,取而代之是干净整洁。
香炉内檀香袅袅,香气四溢,驱散了数日来堆积的郁积之气。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光石明堂高悬,将整间竹舍照的亮如白昼。
在大夏朝,明光石属于珍稀贵重之物,一般只有皇室以及王公贵族才使用,寻常百姓人家是断然用不起的。
作为北凉世子,纵然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光石还是有一定的存量的。
书案前,萧凉盘腿端坐。
手持狼毫小楷,聚精会神的写着东西。
前世的他曾从一个神秘人处得到一副方子,是专门用来锤炼打磨身体的。
虽说如今这具躯体,身怀绝技,但若是比起前世的他,却是差了不少。
既然修为退步到凡境第二重小有所成,萧凉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磨砺一番躯体,打好基础,以应付前路的艰难。
“野参,炎灵草,寒元藻,龙葵,黄精......”萧凉一口气写下了三十六种『药』材,并附上了图案。前世的他早已体验过这副方子的奇妙,这世,他自然不会放弃这种能够增强实力的途径。
“扑棱棱—”似是飞鸟扑翅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萧凉。
很快,竹舍外就响起了萧信的声音:“世子爷,有信笺!”
萧凉闻言,起身来到了竹舍外,在这多事之秋,他自然不敢懈怠。
竹舍外,一只蓝『色』的闪电鸽刚刚飞走,鸽如其名,迅如奔雷,在留下一道残影后,很快就湮没在无边的夜『色』中。
闪电鸽,这是大夏王朝花重金培育出来的,专门用于传递军情等重大信息,一般只有朝廷以及王公贵族才能使用。
萧凉微微皱眉,他很是不解,如今萧家如此,会有谁给他传信?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无用之人。
信筒是上好的金丝楠竹所制,异常的昂贵,别看只有区区拇指大小,却是价值不菲。民间有言:一寸楠竹一寸金,足可以证明。
打开筒盖,萧凉从里面抽出一卷薄纸,徐徐铺开,里面是一张折好的一千两金票,外有八个字:祸起萧墙,望君珍重!
字迹清秀娟丽,颇有几分大家风范。
信纸并没有落款,让人有些云山雾罩。
不过萧凉只是稍加琢磨,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张眉目如画,如诗如烟的面庞。是她?应该没错。
曾经的过往,如浮云般从萧凉眼前掠过。
此番境遇下,她还能如此,萧凉却是记在了心上。
若有来日,他必相报!
虽然只有短短八个字,萧凉却看出了端倪。
诚如他所想,父王战死,龙帝驾崩,这绝非如表面上这般简单。看来一场大『乱』,不可避免,只是苦了天下百姓。
当年龙帝受命于危难,五十年来,对内励精图治,对外平定外『乱』,将一个千疮百孔的王朝打造成盛世,可谓是鞠躬尽瘁,费尽心力。
可惜了这样的一个盛世,或许就要夭折!
说实话,萧凉觉得很是可惜,只是他也无能为力。
当下,他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暗中发展。
而她送来的一千两金票,对萧凉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
情分记下了,形势也了解了,萧凉并不会庸人自扰。收好东西,回头看向了东北方向,那里正是京都长洛。
风蓦然的刮起,雨飘然而下。虽然此时正是六月时节,萧凉却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冷意。
江山风雨急,路在何方?
“世子爷,起风下雨了,咱回去吧!”萧信撑着一把油伞过来,及时的为萧凉遮住了风雨。
他的目中带着几分忧伤,眉宇间却是写满了忠诚!
风开始咆哮,雨开始肆虐,似乎在宣示着什么。
萧凉轻叹一身,转身回屋,然而就在此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让萧凉二人再次回过头去。
漫天的风雨中,两匹烈马正拉着一架马车飞奔而来,一如黑夜中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