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人也不敢肯定,但是他的脑子转得快,因为那个小安跟周管家一起进的屋子,小安出来了,另一个出来的必定是周管家,虽然脸孔变了,看着不是周管家了,可衣服没变,个头也没变,那这人不是周管家是谁,只能是周管家。
“啊!”
李三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人要是不说,他还真的以为是别人,只是声音有些像周管家罢了。
他搞不明白,这半盏茶的工夫不到,周管家咋换了个人似得,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传说中的易容术么,把人变成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那不是成了孙猴子了么,七十二变,不,甚至不止,想变谁变谁。
众人无不愕然,这小子,一身本领简直逆天,怪不得东家如此器重,小小年纪竟如此了得,放眼整个漕帮,也无出其右者,这还是半大小子,要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有空我给你们传授几招。”
众人听了无不雀跃,在江湖上混,谁不想多门技能,多个身份,一旦学会了易容术,那还不是等于多了几个自己,这本事真的比给一大笔钱都划算,他们恨不得小安现在就传授这技能,看一看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别人会不会认出来,会不会像周管家这样,站跟前了竟然不知道他是周管家。
到了晚上,所有人吃饱喝足,回到旅社的屋里躺下,不过都没脱衣服,黑暗中个个激动不已,摩拳擦掌,就等着一声枪响。
作为漕帮的一份子,作为资深的江湖中人,他们知道此行的意义所在,更知道这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一件到老了可以炫耀给子孙后代的事情,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们一伙人杀鬼子,几十个鬼子顷刻间脑袋搬家,全部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
小安信心满满地坐在凳子上打坐,目标明确,又是出其不意,他觉得这次行动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这不是亲身肉搏,而是用枪,虽说这漕帮的帮众没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他们面对的却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日本特工,可是,这帮人可都是经过江湖历练,甚至死里逃生,真实水平并不差,甚至有的强上日本特工,训练和实战,毕竟有差距,所以,问题不大。
按照约定,以枪响为令,每两个人为一组,斩杀各自的目标,不论反抗与否,一律格杀勿论。
为了防止错杀中国人,小安偷偷翻阅了旅馆的登记簿,发现除了霹雳神拳师兄弟三个之外,店里就没别的旅客。也是,大过年的,谁会这么早出来住店,外地的坐火车,本地的住家里,所以,这个时候是旅店最清淡的时候。
霹雳神拳已经走了,店里再也没有别的旅客,小安就放心了,其实判别是不是日本人还有一个诀窍,那就是枪响之后,看旅客的反应,依着中国人胆小怕事的风格,断不会冒险出来查看,除非事情尘埃落地,确定没有危险了,他们才会出来看热闹,这是中国人的天性,当然,日本人除外,他不相信枪响之后,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间谍会躲在屋里不出来。
小安赌的就是这帮日本特工听到枪声之后会全部冲出来。
当然,不出来也不怕,全部踹门而入,不管三七二十一开枪就是了。
这是小安交代的事项。
小安还交代,不管有没有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对待来中国干坏事的日本人,没什么好怜悯的,就像面对饿狼,你怜悯它没用,它想的是吃你,吃掉你。
这帮老江湖岂能不懂,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面对有枪的对手,你但凡有点轻视,那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很可能因为一点怜悯丢了自己的小命,作为刀口舔血的他们这帮老江湖,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许多人已经打定主意,哪怕日本人不露头,他们也要冲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枪匣子里的子弹打光再说,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命不命的不说,丢不起那人,打了一辈子雁,到最后让雁把眼啄了,简直能丢死人,没法混了。
小安约定的时间是夜里十点。
这个点不前沉不后沉,天冷,人睡得早,太晚了有可能睡醒一觉了。
十点之前三分钟,周前带着全部人马按照分工全部守在了各个房间的门口,只等小安一声枪响。
这帮人并非训练有素,但是都是江湖中人,并没有发出一点的动静,个个脚步轻得像猫。
十点整,不远处火车站的报时钟声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守在邱掌柜,也就是日本人酒井门外的小安也扣下了扳机!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以小安的枪声为号,只要有日本人冲出来,不要问,直接开枪即可,保证没有冤杀的。
“啪啪啪!”
三声枪响,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年味尚存,睡得迷迷糊糊的可能觉得那是鞭炮声,可是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对枪声特别敏感,枪声响过,众人的枪口无不对准了屋门口,准备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两个杀一双。
果真如小安所料,几十秒之后,不同的房间里都有人冲出来,个个手里提着短枪,显然不是一般的伙计。
冲出来的人也了得,此时的他们已经装着整齐了,就像没睡,专门等着这枪响。其实,这是受过训练的结果,按照步兵操练典例,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穿戴整齐,并达到战斗状态。
这半夜的枪声,而且又这么近,再加上之前地下室被人纵火一事,这帮日本特工表现的更是长于寻常,半夜的枪声,肯定有意外发生,听枪声,像是长官那里发出的,甭管如何,他们有责任和义务保护长官。
按照约定,根本不用打招呼,周乾的人对着冲出来的人就开枪,有准备的对没准备的,结果高下立现,还没等明白过来,伙计装扮的日本间谍就被埋伏在门外的人当场射杀,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并没有小安设想的那样,还有躲在屋里不出来的日本特工。
虽然时间长短不一,日本特工冲出来的时间有先有后,但是差别也就是短短的十几二十几秒,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短短分把钟的时间,余下的春来旅社的二十八个伙计,也就是日本间谍,全部都被射杀,一个反抗的都没有。他们不是没有反抗,而是来不及反抗,直接就去见了阎王。
这帮死去的日本特工完全没有料到,这春来旅社,他们的大本营,会遭受不明武装的偷袭,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小安守在邱掌柜,也就是酒井的门口,他料定邱掌柜酒井不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毕竟手下三十来号人呢,而且皆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那样的话他就不配做一个长官,一个特务头子。
可是,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邱掌柜酒井坐不住了,此前,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顺手摸起了压在枕头下的手枪。枪声很密集,也很短,满打满算没有持续一分钟,然后就停了。邱掌柜酒井很纳闷,这枪不是他们惯用的服部十八式,更像德国匣子,这枪声是谁的枪,怎么这么密集,目标是谁,好几个念头闪过,邱掌柜酒井不得不轻手轻脚穿好衣服,然后下床,又慢慢穿上鞋,这才蹑手蹑脚往门口走去。
来中国三年半了,酒井,也就是邱掌柜,还是不习惯睡中国的木板床,可是不习惯也得习惯,作为一个肩负重任的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特工,酒井只好忍着,力求做一个地道的中国人。
酒井确实做得也不错,这么久,愣是没有一个中国人看出他的破绽,他也以自己的成就自豪,可是,这一切都在一日前戛然而止。
酒井把耳朵贴到门上,外边寂静无声,就像根本没响过枪声一样,酒井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一丝不好的气息,酒井没有贸然开门,而是持枪站在门后,他在判断,这突兀的枪声到底因何而起,针对的又是何人。
屋里的酒井哪里知道,他的特工小队此刻只剩他和屋里的美惠子俩人了。
要不说怎么说张老爷子势力大呢,这跟过来的四十多个伙计全都是用枪的高手,手段也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杀完人直接给拉屋里去了,到屋里再检查死没死透。
小安的意思就是不留活口,日本人就是发现也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被杀的春来旅社的伙计全部是日本人,否则就是自打嘴巴子。
日本人没这么蠢。
小安就是要利用日本人的这个聪明来整治日本人,而且整治的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静。
异常的静。
外边异常的安静。
屋里的酒井沉不住气了,他弄不明白这么多枪声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就像平地一声雷,响过之后就没了。
这什么情况?
酒井没有料到,他的特工小队已经全军覆灭了,一个都不剩。
酒井当然有理由不那么想,毕竟三十来人的特工队,想一下子消灭,他觉得中国军人没那个本事,自己的属下再不济,也能发出警报,要知道这可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百里挑一毫不为过。
酒井高估了手下的能力,低估了小安的计谋和本事,更低估了中国人面对外敌时的反抗意志。动手的人没有留情,这么近,全部是一枪毙命,根本不留活口,更何况后边可是三百大洋的奖赏。
张老爷子不小气,凡是参与清剿马二炮马子队的家丁和伙计,一人三百大洋,当场兑现,有这样的东家谁还不卖力。来徐州之前东家还是那话,杀死一个日本人奖励三百大洋。
酒井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嗅到一丝不好的气息,这是进入中国以来的第一次,昨晚地下室被烧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预感。酒井毕竟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他轻轻地拉开门,然后闪身门口。
门外很安静,就连走廊里都没动静。
酒井慢慢探出头,可是,甫一探出头,就觉得手腕一紧,手中的枪脱手而出,竟然硬生生地被夺去了。
酒井临危不乱,撩起右腿就向对面狠狠踢去,不求伤敌,只求自保。他知道,一动手就能把他的枪夺去,对方肯定是个高手。
小安根本不给酒井机会,未及对方的右腿完全展开,就手给捞住了,然后顺势一脚踢在对方支撑的左腿上,只听咔嚓一声,酒井的左腿就断了。
随着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小安右手如刀,一下子砍在了酒井的脖颈处,就见酒井一声闷哼,歇歇地倒下了。倒下的酒井双目圆睁,到死他也没明白,这是什么样的高手,能让他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没有还手之力。
三步开外,走廊的拐角,周乾咂舌不已,这小安,谁要是跟他作对,那纯粹是找死。
“美——”
邱掌柜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头一歪就绝气而亡。
小安和周乾对望了一眼,同时生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邱掌柜口中的美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套间,外边这个用来会客,里面显然住人的。所有日本特务都被灭掉,但是小安不敢保证还有没有别的资料或者搜集的中国的别的情报,要知道这小日本做事以精细着称。
看到小安的眼睛向套间的门上扫去,周前当即断定,这小安肯定有别的想法,大面局想弄一笔。
周乾也相信这日本人有钱,就是小安没那想法他也的得提示一下,人都杀光了,再不弄点钱回去说不过去,再说,为了制造帮派冲突的现场,场面也不能让其太干净了。既然做,就得做像。
小安推开门,随即就觉得危险来临,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他猛一低头,然后一个后蹬腿,把跟在后边的周乾蹬了个四仰八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