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
申令祎在暖意融融的屋中陪伴女儿习字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院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脸上喜悦,急忙跑了出去。
谢允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路上大约也没打理过容仪,两边面颊上冒出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人看起来疲倦而困顿。
谢允问了几句女儿功课,便叫女儿回房了。
申令祎和他回了屋。问他先吃饭还是先沐浴。他说沐浴。申令祎便让人备水。很快预备好了,她跟了进去,亲自服侍。
谢允浸于浴桶里,水漫到了他两边的肩膀。他双臂分搭在浴桶边缘,头往后仰着,闭着双目。
申令祎叠腿坐于他身后,解开了他的发,用清水淋湿,打上散发着玫瑰香气的发膏,指尖按压他的头皮,轻轻地用手掌揉出沫子,
笑着问道:“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用清水淋洗干净,又取来一条干净的棉巾擦去发尖上滴落的水珠,最后帮他轻轻地揉擦着。
谢允浸在水中,一直未曾说话。
由于房屋里设有暖炕,所以热气腾腾的,不一会儿,他的一头墨发已是半干,
“夫君,你可沐浴好了?出来一起吃饭吧。”
申令祎甜甜一笑,凑近了些,轻啄了一下他的侧颜。
谢允被美妻唤回了神来,站起身道:“服侍我洁身。”
如果说,丈夫可以不去看其他女人一眼,但是他的衣食住行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作为贵妇的申令祎,辛苦中带着几分无奈。
……
申令祎抱一张厚实的毛绒绒宽大棉巾进来。
“矮些,我给你擦擦后背。”
谢允照做。当申令祎的手隔着毛巾,在他身上游走的时候,突然被他用力反握住——
男人忽然问道:“今天发生了一事,把我气死了,你可知道是何事?”
申令祎仿佛怔住了,粉粉的唇瓣微微张开,睁着眼睛望着自己。
谢允压制住腹中翻滚的怒气,说道:“段家三子,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段家三子,申令祎隐隐记得是段珪,见谢允双目异常炯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申令祎怔了一下,手中的毛巾也不觉地滑落地上,
“夫君,你怎么了……”
她的嘴唇微张,仿佛被吓到了。
……
谢允将她夹在腋下,拖到了卧房,最后,覆身上来,将她双臂按住,压在了铺着软褥的床上。
“他简直无耻至极!”谢允咬着牙说完,面目可怖。
“他如何你了。”申令祎问道,见自己的男人似有翻江倒海般的怒意,温柔抚他脑袋。
“……”
谢允胸口剧烈起伏一会儿,双眸炯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最后,也还是未说出来妻子被他辱一事。
他担心一旦说出口,就会给两人的关系,造成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不会,也不能拿这件事冒险。
他拿下申令祎的手,按在了自己滚烫的胸前,大声说道:“他气死我了,他气死我。我若将他碎尸万段,你可愿意!!?”
丫鬟很快地就将饭食送了进来,春娘在外面问是否可以用饭了。
天色早就黑了,申令祎还没吃晚饭。猜想谢允应该也没吃,对着外面说让预备下去,自己便试着动了动手腕。
发现挣脱不得,她试探地叫了声“夫君,用饭了。”
忽然谢允毫无预警地凑近了她,两人鼻尖触碰,旋即谢允便吻住了她,一只手臂钳住了她的腰肢,她还没反应过来,人竟被谢允的另一只手环住了腿弯,去了鞋袜。
申令祎几乎像条面袋似的被他从怀里给甩到床上的,她感受到了他的急。
虽然床上铺着软褥她并没摔痛,但是这样横七竖八地躺着,着实有些狼狈,而且受了点惊。当她试着坐起身来时,看到谢允双腿分立地站在床前,忽然俯下身,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下。
他目不转睛,直直地望着自己。
申令祎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的样子实在吓人,像是要把自己活吃进肚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
谢允不说话。
申令祎从床上站了起来,扑到了他的身上,抱住了他瘦劲的腰:“你怎么了,别这样。”
男人原本剑拔弩张的身体,在她一袭软香的娇躯覆上去时,顿时身上的寒意从头顶散去了远处。
谢允肩膀缓和了不少,心情犹是愤怒,大声道:“他还惦记着你,我实在想不到你们昔日发生过什么,他竟然念念不忘!”
他顿了一顿,咬牙切齿地道。
就在电光火石的那个一瞬之间,申令祎忽然明白了过来,心底骇异至极。
“你竟疑心我与旁人有瓜葛?”
谢允眼皮跳动,不语,仿佛也不想再与她说话了,赤红双目再次落到她的唇上,低头压下,用力吮啮。
“放开我。”
“不放!”
他说完,又啃了下来。
申令祎及时地偏过头,男人便扑到了床上,“咣当一声”,似乎是额头重重地磕到了床榻上。
起初,申令祎在听到了段珪这两个字的时候,耳朵嗡嗡了一阵子。她不知段珪做了什么,能轻易就挑动谢允的心情。
而在这一刻,她感到男人的怒火来的空前的猛烈。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她心情也不好了起来,
她想把原本谈不上多讨厌的段珪骂一顿之余,更是对眼前这个男人不说缘故,这样对自己而生气。
……
良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谢允。
默默地坐在床上,垂眸不语。
倒是谢允可能是攻心的怒火下去了些,声音也冷静了很多道:“我打算将他致死,眼不见心不烦,你觉得可好?”
按说,段珪救过自己妻女一命,可是这根本不能和亵辱自己妻子抵消。
“好……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是段珪做了何事,夫君竟要治他于死地?”
“总之,他极其无耻,你不要管。”
申令祎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楚。只是以她对谢允多年来的相处,知这个男人本性其实专制,虽然瑕不掩瑜,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若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知他会胡思乱想出些什么来。
“夫君若不想说,也不必告诉与我。只是若是因我的缘故,你欲平白要人性命,这实非是我所喜欢的夫君。”
谢允将满腔的怒,尽力先抛之脑后。咽了一口气,咬牙道:“你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