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没有预热,开始便已经高潮。
这是单方面的碾压,坤哥虽然看起来很神勇的样子,起手两棍便击伤了两人,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在西瓜刀和钢管的围攻下浑身染血。
两名网管也被分散开了,大家都不自觉的向大厅方向退让着,没有谁还能分心去照顾得了谁。
“轰轰轰!”外面摩托车马达如雷鸣般响起并迅速接近着,听其声浪,不少于十辆。
“都拓麻速度点!”大金链子侧耳倾听片刻,大吼一声扔下西瓜刀,也不知道从哪里拔出来一把匕首便对着坤哥快步冲了上去。
“不要!”小红上网的位置一直是离吧台最近的前排,由于电脑台的横亘阻挡,她虽然没能阻止住显示器被砸,但人也还在第一排的通道里没有后退出去。
她此时和坤哥隔着一排电脑,眼看着大金链子拿匕首捅向坤哥,也不知道从哪里升起来的力气,撑手一个跳跃,居然就翻过了电脑桌冲进了战斗圈子。
坤哥前后左右都是钢管和西瓜刀,他虽然还能做到抵挡中偶有还击,但满脸的血污已经模糊了视线,握钢管的手已经绵软无力。
他侧身架住两把当头砍下的西瓜刀,抬脚踹开右侧面拿钢管砸过来的一人,眼睁睁看着大金链子从左侧面刺向腰眼的匕首却无力躲避。
腰眼是要害,很容易死人的!
“要死了吗?”他有些不甘,也有些悲凉,当年好勇斗狠的时候没被砍死,没想到金盆洗手做起正当生意的时候反而没了活路。
曾经带领一帮兄弟抢地盘,各种火拼无数的他,太知道腰眼的脆弱了,那是绝对的死穴。
他拼命扭动腰身,但双手举钢管顶着头顶两把西瓜刀,踹人的脚也才堪堪放回地面,正是力竭且无支撑之时,在电光火石间,别说挪动身体,就算想放开抵挡玩个摔倒都做不到。
他快速曲膝,想要拿侧翼有肋骨的位置换取腰眼的脆弱点。
虽然侧翼被刺进去也有很大可能伤及肺腑,但只要兄弟们能来的及时,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他已经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那就是希望。
他腿已经弯了,却并没有如预设般矮身下去。
就在矮身的瞬间,背后有一双手穿过双肋将他死死地环抱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在配合大金链子的匕首,这些人是真的下了狠手想要杀他。
“噗!”
“嗯!”
眼前红影闪过,匕首入肉的声音和闷哼声同时传来,他凝目,便看见小红隔在了自己和大金链子的中间。
只见她双手捧腹,回头笑得柔和而凄美。
只见她缓缓下蹲,缓缓微笑,缓缓流泪。
“小红!”坤哥大吼,力气如同泄洪般喷薄,双臂一震便震开了头顶的双刀,钢管一手虚握一手转为掌推,反手间便从肋下猛刺身后环抱自己的那人。
“啊!”惨叫声起,环抱的双手随之分开。
他一肘后顶,另一只手顺势抽出不知道刺进什么地方的钢管。钢管红了数寸,那是敌人的鲜血。
他已经疯狂了,自然不会在乎背后之人的死活,更不会因为顾忌而如早先般只砸不刺。
身前的西瓜刀两人被震得重心后移,正在稳定身形准备再次砍落的时候,钢管便已经刺进了一个人的肚子。
钢管被紧紧握住,那是疼痛的下意识反应,却也让坤哥一下子抽不回来。
另一把西瓜刀继续下落,在没有抵挡的情况下狠狠地砍在了坤哥的肩膀之上。
坤哥松手,放弃钢管的同时抓住了肩头的刀身,随后起脚,对面的人居然被踹得飞了出去。
科学说人在面临刺激的的时候会有几何倍的肾上腺分泌,而肾上腺是力量的来源。
道学说人在思维集中的时候会获得无穷念力,而念力可以对物理机能进行无限加持。
坤哥不爱科学也不懂道学,但此时的他确实是沸腾了,那是被煮开了的胸腔里的热血,那是被高压锅炉锁住得不到宣泄的热能。
当眼睛里充满血丝的时候,世界也很容易变成赤色。他反手抓住西瓜刀的刀柄,另一只手很自然地覆盖抓牢。
蹲下的小红已经侧倒,眼前没有隔挡,大金链子就像是披着红绸的肉山,而他,已经化身为了斗兽场上那发了疯的公牛。
不去管背后的刀刃和侧面的钢管,他双手握刀一往无前。横劈对着脖子,竖砍对着脑袋。
当人疯狂了的时候,所有的顾忌都变得是那么的不值一提,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顾忌’这么个东西。
肾上腺分泌满满,念力无限集中。此时的坤哥就如同的是战场上的猛将、神剧里的英雄,凛冽的煞气凝成实质,在举手投足间带起寒风向四方激荡。
西瓜刀柄下飘起红绸,那是流淌不绝的血水,刀身仿佛也厚重了许多。
大金链子双手抱头狼狈倒退,手臂早已经鲜红,甚至能看见翻开的皮肉,应该是举不动了,只能靠扭动腰姿来躲避脆弱部位。
坤哥是真的疯魔了,眼看着对面敌人的鼻尖下、人中位置生出黑毛,眼看着那嘴巴不住地张合着像是在叫嚷,他耳朵已经失聪,所能听见的,唯有海潮的怒吼和战鼓的轰鸣。
周围的、身后的画面全部模糊成为背景,他不知疲倦,一往无前。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了,所有打砸的和抵抗的人员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或扭头、或转身,全都瞪眼张嘴地呆滞了下来。
打砸者听见了大哥的嚎哭和求救,抵挡者看见坤哥披上了金甲、挥舞着大刀。
仿佛电影的停顿,又像是时间突然间丢失了几秒,所有人都被定住了身形,如同泥塑木雕般。
‘踏踏踏’的奔跑声从门外响起,二三十个提棍带刀的青年快速冲进了网吧。
“坤哥!”
“大哥!”
“坤子!”
“狗篮子些,敢到坤哥这里闹事,都拓麻不想活了是吧!”
“都拓麻蹲下抱头!”
“草尼玛!还敢瞪眼?”
各种呼喊声、叫嚷声热切而杂乱,青年们的行动却显得很有章法。
这是长期打群架练出来的默契,有人快速冲向里面,逼退并包围住打砸的人群,有人迅速困住大金链子并对坤哥形成保护。
“疯子,先救人!快救人!救小红!救你们嫂子!”坤哥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在看见弟兄们过来的时候终于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他自然没有真的倒到地上,在被‘疯子’抱住的时候,口中急切地重复喊叫着。
喊叫声微弱而沙哑,这是没有征得同意的称呼,但他知道自己快昏迷了,必须让兄弟们知道那个人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