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虎娇带着腮帮鼓鼓囊囊的孙紫苏走到大门,正好看到一队身披黑甲的精锐,拥护着一顶轿子停了下来。
而迟迟未回家的文文就趴在轿子里,头探出车帘朝外张望,视线相撞后,生龙活虎的摆手打了个招呼:
“呦,虎娇你也来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当拍着胸脯,艰难咽下最后一口糕点的孙紫苏,借着火光看清楚李斯文的苍白脸色,一脸提着裙子窜了上去。
“你这是咋了?”
说着就撩起了车帘,玉手轻轻按在了李斯文背上。
“嘶——轻点儿。”
一听李斯文这动静,孙紫苏笑眯眯的小脸瞬间一僵,也顾不上其他人的感受,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李斯文后背上的衣料扯下,露出满是红痕的后背。
“谁打的?”看到伤痕,孙紫苏秋眸中闪烁着怒火,声音清冷。
“李二陛下。”
“哦..原来是圣上呀,那没事了。”怒火中烧的孙紫苏缩了缩脖子:“虽然不知道情况,但肯定是你先惹到的圣上。”
李斯文狠狠白了她一眼,瞧你这出息,也就敢窝里横。
此时单婉娘一众女眷也围上前来,看到李斯文脸色苍白,渗血的背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白皙,顿时惊叫一声,哭腔问道
“公子,好端端的圣上为何要打你,打得还这么狠?”
“不知道!”
说起来李斯文也觉得委屈,他好心帮你带孩子,结果这狗皇帝也不知道从哪受了气,二话不说给他一顿乱抽!
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单婉娘看向孙紫苏:“紫苏,公子的伤势严不严重?”
平常的温婉荡然无存,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却是压抑着的怒气
——单婉娘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自家公子真留下什么暗伤,今晚就收拾家当跑回徐州老家,去你娘的皇后公主,死不死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给李斯文把了把脉的孙紫苏,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婉娘姐你就听李斯文这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像是受了伤的。”
“明显皇帝打他的时候受着力气,只是点皮外伤,抹点伤药,两天就结痂了。”
单婉娘这才放下心来,走到车外向着伫立一旁的李君羡施了个万福:“这次公子又麻烦李叔了,若是无事,还请屋里坐坐。”
李君羡眯着眼睛,也认出了单婉娘的身份,当初在瓦岗混的时候,其父单雄信便是他的头领,交情算不上莫逆,但也相差无几。
而今再见故人之女,李君羡深埋心中的遗憾再次涌上心头,对着单婉娘微笑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不错’。
“李叔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没事。”李君羡笑着摆了摆手:“不是说去屋里坐坐嘛,正好陛下放了某半天休沐假,正好在这里落落脚。”
此时孙思邈已经听到风声,拿着药箱跑来,一见李斯文背上伤痕,捋着胡须长长松了口气。
刚才听家仆紧忙来报,他还以为是多么严重的伤势,鞋都没来及穿好...结果就这,他再晚来两步,伤口都结痂了!
李君羡一见到这位额发童颜的老道士,立马上前郑重拱手一礼:“末将李君羡,见过孙道长!”
以这位老神仙的地位,自己能当面知会一声,那是自己的福气,而且前两天自己手下锤水泥留下的暗伤,也是孙思邈亲自看过的,这份人情得认。
孙思邈含笑点头:“李将军戍卫中宫数年如一日,恪尽职守,一片赤诚,老道这些年常有耳闻,深感佩服 。”
李君羡有些诧异,这位道长可是连陛下都视作上宾的当世药王,竟然知道自己一个马前卒的事迹...实在受宠若惊。
拘谨的搓了搓手,点头应道:“都是陛下垂青,算不得什么。”
本来还想再和孙思邈寒暄几句,但视角余光注意到一位青年,无论神情还是样貌,都神似当年的单雄信,不由的有些失神。
单鹰也注意到李君羡向自己投来的视线,稍作打量...方脸鹰目,沉思几息后便想起了这位身份,有些迟疑的上前几步,拱手做了一礼:
“单鹰见过叔父。”
兄弟遗孤的这份大礼,李君羡实在受之有愧,挪动脚步打算避开,却不想慢了一步。
苦笑着将单鹰扶起:“今日首次相认,某便唐突受下这礼,但以后见面不必如此。”
久居汤峪很少离开的单鹰,这还是除李绩外头一次见到,自己生父之前的战友,心焦询问下,竟然忘了来此的目的。
单婉娘回首看了眼正与李君羡交谈甚欢的大哥,虽然理解,但还是嗔怪的白了一眼,自己少爷还在这里躺着,你怎么敢在那边闲聊?
注意到单婉娘的视线,李君羡也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走来交给单婉娘:
“单姑娘,这是陛下特令言官记下的《起居注》,上面详细记载了二郎今日所言,你看看就明白了,不是陛下下手太狠,只是二郎所言...实在是活该!”
起居注是记载人君言行动的私人日记,设有专员记录,事无巨细,一式两份,另一份奉王命复而藏之。
李君羡手上的便是副卷,主要是向李斯文家眷表明一声——朕不是擅动私刑的那种人,你们知道了李斯文干了点什么,你们打的比朕还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