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镇,是京城西南一座小镇。
因为靠近京城,光华镇一直以来便是无数赶考学子,江湖侠客,过路商人的进京歇脚之所。
但是,曾经热闹喧哗的光华镇,如今已经人烟稀少,落寞不堪了。
战争打烂的,不一定是军队所经过的地方,一些没有战火的地方,同样受到了严重的波及。
八月初一,在镇子里头一座显眼的客栈里。一个浓眉大眼,却面带一丝稚气的年轻人坐在了桌旁,同样坐在桌旁的,还有两个身穿黑色布衣的男子。
年轻人是邵春,另外两个则是青锋门的王遂,闻星。他们来到这儿已经两天了,但是今天却是第一次进这个客栈。
这个客栈,名叫光华客栈,宽大敞亮,里边洒扫的干干净净。
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妪,弯着腰提着一壶茶,颤颤巍巍的走到三人桌前,费力的抬起手,想要将那壶茶放上桌。邵春见状,连忙双手接住茶壶,稳稳放在桌上。
“老人家,您慢点。”邵春露出笑容道。
可是这六旬老妪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她苦着脸道:“客官,请慢用吧,老婆子如今只能烧点茶了,做饭什么的已经不行了,请多担待……”
“老人家,您坐下来,我们想问您点事。”邵春扶着老人,坐在了自己的长凳上。
老人看着这面善的小伙子,点点头:“问吧,老婆子看你们都不是坏人,有什么我都会说的。”
王遂率先开口道:“老人家,这光华镇如今还有多少人啊?怎生如此冷清了?”
“嗨……”老妪摇头叹气,“打仗了……男人都被当做苦力抓走了,要么运粮,要么铺路,还有的甚至进了军队里……这光华镇,就只剩下些妇人孩子了,镇上拢共已经不到五十人了。”
“不会吧?光华镇以前光是镇上,便有上千人啊?”闻星诧异道。
“男人被抓走了,女人孩子岂能独留?很多女人都带着娃,往南逃命去了哦……只有老婆子我这种跑不动的,留下来等死呢……”老妪如是说道。
“他们不会等男人们打完仗回来吗?”邵春问道。
老妪再次摇头:“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没东西吃了……镇上人家里的粮食,都被朝廷征走了……他们不逃,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朝廷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不成?”王遂惊呼道。
“是啊……京城粮荒,朝廷便从京郊征粮,余粮征完,还要征口粮,最后连地里的菜,猪圈里的猪都不放过……朝廷的人,甚至钱都不给……我家存了十石的粮,原本可以勉强吃到过冬,谁想,现在家里就剩一斗米了……老婆子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老妪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三人听完一下就沉默了……
战事起,百姓苦,他们也没想到这光华镇的百姓,已经苦到了这般田地……
“必须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还老百姓一个朗朗天下!”邵春沉声道。
“对!”
“对!”
王遂闻星齐声道。
邵春三人随后好言安慰了这个老妪一番,又给她一些干粮,老妪感激不已,对着三人差点磕头。
“老人家,我们就暂时住您这里,您放心,我们会保护好这客栈的!而且,我们吃什么,您也吃什么,怎么样?”邵春笑眯眯道。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对老婆子我这么好啊?”老妪老眼落泪,眼巴巴的看着三人。
“我们,是青锋门的人!”王遂道。
“青锋门?那不是北镇的……”老妪闻言身子缩了一下。
“不错,老人家,您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您的,也绝不会为难镇上的其他人,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邵春和颜悦色道。
老妪睁大眼眶,木然的看着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正在此时,外边响起了脚步声,邵春往外一看,见来了四个青衣人,于是问道:“你们回来了?京城的情况如何?”
这四人是青锋门的人,见邵春问起,其中一个连忙回答道:“京城有些空虚,枢机院的人几乎倾巢而出,但城内还有两万禁军,以及卫戍司的五千人,拢共有两万五千人马!”
邵春闻言皱眉,京城居然还有这么多人马吗?
“京城的百姓并未乱,我们打听到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口粮,虽然不多,但足够撑到八月中旬。”另一个青衣人道。
邵春闻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那条地道他们已经摸通了,但是自己这边人数太少,就算进了京城,恐怕也架不住京城守军人多势众……如果要进京起事,恐怕还要想想办法才行……还是不能太冒险。
几个青衣人进来之后,便跟邵春等人坐在了一起,商议起了大事来。那个老妪在旁边道:“你们喝茶吧,茶快凉了。”
邵春摸了一下茶壶,感觉有些烫,便道:“没事,我们不渴,老人家,你先歇息去吧。”
那个老妪点头,于是颤颤巍巍走到一处墙角,在那躺椅上躺了下来,悠悠叹着气。
邵春等人七嘴八舌商议了许久,那老妪都睡着了,几人也没商议出结果来……
“若是顾炳老爷子来了就好了,他是卫戍司的副指挥使,说不定他还能策反卫戍司的人……”邵春叹息了一句。
“邵春,你是京城本地人,你在京城难道没其他熟人?”王遂问道。
“哎……在遇到师傅之前,我就一小捕快,根本攀不起京城的高官显贵。遇到师傅之后,后来被徐经选进了枢机院,那就更没几个能搭话的了……”邵春又叹息了一声。
“那你怎么炸枢机院吗?这进去又怕被抓,不进去吧,咱们都到光华镇两天了……”闻星有些纠结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女声从外边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喝茶吗?”
邵春等人闻言,立马一看过去,只见五个人出现在了门口:沈红,傅恒,雷震,穆追,安直。
看见五人来,邵春大喜,立马站起身:“你们如何来了?快坐!”
沈红等人大步走来,只见她朝邵春笑了笑:“董帅早就知道你小子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让我们来帮你,怎么样,遇到困难了吧?”
邵春挠挠头,尴尬笑了笑,随后将京城的情况说了出来。他们来这转了好几圈了,今天才跑到这客栈里,想在此先住下来再慢慢想法子。
沈红听完后,并没有感到惊讶,她细细打量了这客栈主屋一圈,又瞄了那睡在躺椅上的老妪一眼,淡淡道:“谢天自然不会倾巢而出,他在京城留下兵马防范是正常的。”
“沈红姐,你有什么办法吗?”邵春迫切问道。
“有啊!”沈红仍然在打量屋子,眼光时不时瞟向了坐在一处墙壁下躺椅上的老妪。
“快说。”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沈红。沈红却道:“邵春,我且问你,京城的禁军统领是何人,卫戍司指挥使又是何人?”
“禁军统领是俞立,卫戍司指挥使是周翔。”邵春答道。
“那俞立又跟哪些官熟悉,周翔又跟谁是亲朋呢?”沈红继续问道。
邵春道:“俞立是谢天从枢机院提拔出来的,是谢天的人!周翔,则是周苗的弟弟,这些人都跟咱们的人没什么瓜葛啊……”
“那你想想,有没有跟咱们的人有瓜葛,又有能说的上话的人呢?”沈红又问道。
邵春苦着脸思索了起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直接道:“我想到了,有一个人,肯定能说得上话!”
“谁?”所有人都问了出来。
“皇后!皇后还在宫里!皇后是许右卿的女儿,许右卿在我们那边,只要我们能让皇后……”邵春来了个大胆的想法!
穆追脱口而出:“你小子,胆子挺大啊!”
傅恒撇嘴:“可你能进到宫里吗?而且,许右卿也不在啊!”
雷震抱着膀子道:“邵春呐,你不会是想潜入宫里,威胁皇后吧?”
安直道:“进宫我们有办法,我在宫里待过许久,而且,我几位师兄也来了。”
安直口中的几位师兄,自然就是齐宣的那些干儿子了。他们这次也跟着来了。
邵春想了想后,忽然眼前一亮:“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王遂闻星同时问道,沈红也好奇的看向了邵春。
“拿纸笔来,我可以模仿许右卿的笔迹,写一封信给皇后!”邵春终于是想到了自己的那独门本事。
沈红眼睛一亮:“原来你有这本事?”
“不错,这是我在枢机院练出来的,这门本事曾经干过大事呢!”邵春得意道。
很快,就有人从背包里拿出了纸笔砚台,放在了桌上,让邵春准备写信。
邵春提起笔,想着许右卿的笔迹,随后便开始在铺好的宣纸上下笔,可沈红却忽然道:“慢。”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沈红,可沈红忽然走到了这屋子靠窗的躺椅边,走到了那个躺在躺椅上的老妪身边。她看着那老妪,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红姐,她只是个老人家啊?我看她怪可怜的……”王遂说了一句。
“是吗?”沈红眼神愈发凌厉了起来。
“啊啊啊……”那老妪忽然大叫了起来,一脸无辜的看向沈红,“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杀了你啊!”沈红忽然抬起了手。
那老妪吓得从躺椅上摔下,连滚带爬就往屋外跑,边跑边喊:“救命啊,贼人要杀老婆子啦!”
“穆追,将她抓起来!她很可疑!”沈红厉声道。
穆追一跃而出,很快就将那老妪给提了起来,送到了沈红面前。
沈红看着那老妪,一脸冷笑:“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老人家,你,是谢天的人!”
“我老婆子不认识什么谢天,我两个儿子都被朝廷抓去运粮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老妪大喊了起来,泪眼婆娑。
邵春等人惊呆了,纷纷看向沈红,一脸震惊。
沈红手一摆,朝众人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你们行走江湖,太缺经验了,这种一眼就能识破的事,你们居然都没发现吗?”
“呃?”邵春一脸茫然,发现什么?
沈红指着这客栈的地面以及角落,开口道:“你们不觉得,这间客栈里,这地面,这墙,太干净了吗?还有,甚至头上这楼板,窗户沿上,连灰尘都没有,你们不觉得不正常吗?”
“这……”邵春大惊,“这有什么不正常的?老婆婆很爱干净吧,所以每天都会打扫吧?”
沈红摇头,看向邵春的眼色相当锐利:“一个六旬老人,独自在此,又没什么吃的,身体无力,腿脚还不行,她是如何能每天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有些地方,她根本就擦不到!”
邵春闻言惊呆了,对啊!这老婆婆提着茶壶都费劲,走路颤颤巍巍,怎么可能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呢?
“我老婆子习惯扫地,这怎么了?难道我扫地扫的干净就是坏人吗?”那老妪争辩了一句。
沈红笑了笑,走到了桌前,此刻那张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有一壶茶,一壶还未喝过的热茶。
由于邵春等人忙着商议事情,居然忽略了这壶热茶,此刻沈红一把提起那茶壶,倒出一杯,递给那老妪:“你敢喝下去吗?”
老妪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张嘴!”沈红厉声道。
那老妪就是不张嘴。
看到这里,邵春安直等人脸色一下变了。
忽然,那老妪猛然张嘴,从口中吐出一根银针,射向沈红!然后一肘朝后打向了穆追!
沈红早有防备,举起那茶杯一拦,那银针便射在了茶杯之上,居然将茶杯洞穿了!而穆追则没防备那一肘,被打了一个趔趄!那老妪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六旬老人的样子,顿时龙精虎猛一把推开穆追,就往客栈外飞奔而出!
“追!”
邵春大喊一声,随即朝外一冲,可他冲到门口时,却发现那老妪已经被无数青衣人围在了院子里,根本就逃不掉……
沈红将那只插了银针的茶杯朝门槛外一丢,随即下令:“拿下!”
青衣人们一拥而上,很快就将这个老妪给抓了起来!
邵春等人惊愕不已,好险啊!还好沈红厉害,一下就看出了这客栈的不同寻常,不然的话……邵春看向了屋里那壶茶……
“哐当!”
那壶茶一下被王遂摔碎,稀烂的陶片夹杂着茶水茶叶散落一地,而那茶水茶叶里头,赫然有两条比手指还长的红色蜈蚣!
看着两条毒蜈蚣,邵春等人瞬间打了个冷战。
原来危险离他们这么近……
老妪很快就被捆了起来,只见她对着沈红等人怒目睁眉,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掉他们的样子!
“想不到,光华镇上,居然还藏着你这等人,看来谢天早有防备吗……”沈红来了一句。
“我呸!你们青锋门,一帮蛆虫败类,老婆子我与你们不共戴天!”那老妪破口大骂。
邵春大惊:“你是枢机院哪个司的人?我在枢机院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呵,你们自然不认得老婆子,可老婆子却与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那老妪恶狠狠道。
“哦?说来听听?我们青锋门,哪个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老婆子吞了口口水后,说出了一件震惊邵春的事。
“我女儿夏莹,死在董昭之手!儿子夏鸯,被慕容煦所杀!而这一切,都是你们青锋门造成的!”
“原来你是夏鸯夏莹的妈?”邵春惊呼道。
“不错!”
“红姐,这……这要不要告诉董师叔啊?”邵春看向了沈红。
沈红摇头,随后对那老妪道:“原来如此,可惜你报不了仇了。你家那一双儿女的事情,我们的确都知道。夏莹确实是董帅所杀,可那是因为她擅自对董昭的妻子白梨出手导致自己丧命的。而夏鸯,则是被朝廷逼死的。”
“我不信!”老妪大声道。
“不信就算了!你居然敢对我们下毒,那我们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你且安息吧!”
沈红猛然抬起手,作势便要一掌毙了这老妪!
可邵春却一下拦住了沈红,连忙道:“红姐,算了,让她走吧!”
沈红大怒:“邵春,你倒是仁慈,可她之后再来害我们怎么办?刚才要不是我,你们一旦喝了那蜈蚣茶,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邵春抿着唇,低头不语,他并不想沈红杀了这个老妪,可是他又无法说服沈红。
“来人!”
沈红忽然喊了起来。
“在!”稽查司的人立马走到沈红面前。
“将整个光华镇的人都抓起来,不许跑了一个!万一其中有谢天的人报信给京城,咱们就有危险!”
“是!”
稽查司的人很快就去行动了。
沈红看向邵春:“邵春,你太嫩了!做大事,要果断,而且,有时候,心要狠!”
“我……”
邵春本就是个老实孩子,哪里狠的起来。
沈红忽然抬手一掌,直接打在那老妪的脑门之上,当场就将她打的闷哼一声,然后头一歪,断了气。
“若有罪孽,我沈红来背好了!我决不允许此次潜入京城有任何意外发生!”沈红冷冷对邵春道。
邵春,安直,穆追都惊呆了,这女人好狠啊……
但,这就是沈红,东华会出身的沈红。
“肃清这里,留下人看守这光华镇的人,逐一甄别!其余的人,听我吩咐!”沈红站出来道。
穆追拱手:“请沈司正吩咐!”
“邵春,安直,你们两个,带上人马,自地道潜入京城!邵春你先去跟京城那个禁军将领王珩联络,让他准备反水!”
“是!”邵春立马点头。
“安直,你对皇宫熟悉,你跟你的师兄弟们带着邵春准备的书信潜进去,如果可以,找到许皇后,将书信带给她,让她出面帮忙!”
“是!”安直也答应了下来。
“速速去准备吧,今天夜幕降临前,抵达地道处,酉时三刻,进城行动!我会跟你们一起进城,守在京城那地道口,为你们保驾护航!”沈红安排道。
“是!”
所有人都答应了起来。
而这,也正是董昭选择派沈红来此的原因。沈红能力很强,可谓是除了伊宁,沈青,还有他之外,青锋门能力最强的了。沈红指挥他们,董昭还是很放心的。
至于那个自称夏莹跟夏鸯老娘的老妪,沈红可没那仁慈心肠对待了。
既然敢下毒,那么就该杀。
很快,青锋门的众人就行动了起来,当夜就从地道潜入了京城。
此刻的京城之内,那处地道口附近的军营依然还在,甚至将领也没换,还是那个胖将军王珩。被许右卿用五千两银子收买了的王珩。
“王将军,谢天快完蛋了,你做好准备了吗?”沈红在那地道口,对着王珩说道。
“末将早就准备好了!我在此等你们等的好辛苦啊!”王珩拍着胸脯道。
“好!告诉我,京城禁军现在的统领,俞立何在?”沈红问道。
“在军器监!如今的军器监重新运转了起来,不断的造兵器运往前线,而俞立,就在那里!”王珩回答道。
“邵春,你对那儿熟,你带人深夜去军器监,取了那俞立的狗命!然后,要炸枢机院你就去炸!”沈红说道。
“是!”邵春兴奋不已,终于可以干大事了。
“安直,你跟你师兄弟潜入宫中,有没有问题?”沈红再度看向了安直,兹事体大,她不得不多问几次。
“没有问题,宫里我待了许多年,闭着眼睛都能走!”安直道。
“嗯,皇后身边一定有谢天的人保护,但是应该没有虚境以上的高手。”沈红说到此处,从怀里拿出两个黑色的小瓷瓶,递给了安直。
“这是?”安直接过了小瓷瓶来,感觉有些眼熟。
“这是董帅交给我的,名为迷心粉,是西域独有的毒药!你用时只需将瓶子颠倒两下,快速扔出,瓶子便会炸开,被里边的烟雾一冲,罕世高手都得昏迷!”沈红说道。
“这个我知道!我们用过!有这个太好了!”安直兴奋不已。
“去吧,一路小心!”沈红对眼前这些人再次叮嘱道。
“是!”
安直,邵春等人很快就在夜色中出发了!
沈红再度看向了王珩:“王将军,麻烦你让心腹去将卫戍司指挥使周翔请过来,能办到吗?”
王珩想了想道:“您要做什么?”
“自然是,杀了他了。”沈红眨了眨眼。
王珩一下子瞪大了眼。
“去吧,你只有做成这件事,才能表明你对伊帅的忠心,如果你做不成的话……”
“卑职一定做成!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王珩又拍着胸脯道。
“既如此,你便与我在此处等,让你心腹去做吧,我派一个人跟你心腹前去。”沈红安排,她自然要提防这个王珩了。
“是!”
王珩很快叫来一个心腹,当着沈红的面对他交代一番后,心腹立马带着人就走,沈红让穆追带人跟了上去。
京城,此刻并没有防范的很严,不像曾经皇帝在京那般。而如今,发了疯的谢天已经认定北镇将败亡,所以,这京城更加显得空虚无比。
谢天自然不会想到,他的后院,会起火!
当夜子时时分,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安直带着齐宣的几个干儿子,从一处隐蔽的宫门而入,溜进了宫中。
此刻的宫里,并没有多少士兵把守,甚至巡逻的都少!因为皇帝御驾亲征,不仅带走了御林军和几乎所有的宿卫,甚至还带走了不少充当苦力的太监!
而这宫中,此刻自然显得空虚无比。
不过,人还是有的,只是没以前那么多了。
安直几人重新换上了太监服,低着头在宫中走着,他们对皇宫熟悉无比,根本不会迷路。
走着走着,几人忽然听到了某处墙后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安直一惊,立马悄悄贴过去,听了起来。
听着听着,安直耳根子都红了……
随后,安直就快速回到了自己师兄弟跟前。
“怎么了安直?那边是什么动静?”一个太监问道。
安直尴尬道:“一个侍卫,在那墙后,跟一个宫女私通……”
“啊?”其余太监差点惊呼出声,这种事,宫中多少年没发生过了……
“我们快走吧,去皇后宫中。”安直急促道。
“好!”
宫中如今居然能发生这种事,可想而知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几个穿着太监服,不是太监的太监,安安稳稳的在宫中穿梭着,巡逻的卫兵居然问都不问,就这样,安直几人安安稳稳走到了皇后的寝宫处。
皇后的寝宫,自然把守森严,谢天在这里留下了几百人守卫。寝宫门口,便站了好几十人。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一个守卫大声朝几人问道。
安直急中生智:“启禀大人,小的是夕瑶宫的奴才,夕瑶公主今夜不知为何,发起了高烧来,我等特来禀报娘娘。”
“有这种事?”守卫有些不信。
安直跪了下来:“此事千真万确啊,烦请禀报皇后娘娘一声,夕瑶公主很想见她!”
“在这等着,容我进去通报!”守卫没有怀疑,他也没想到,在他面前的几个太监,是宫外潜入进来的……
守卫立马就去通报了。
很快,一身锦衣的许皇后就出来了,听闻夕瑶发高烧,皇后火急火燎的跑到安直面前,大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夕瑶怎么会发高烧?”
安直于是再度解释了一遍……而皇后,居然也没有怀疑……
“前边带路!”皇后听完后大喊了起来。
“是,娘娘!”
安直几个低着头,打着灯笼在前边带路走。皇后带着十几个谢天的人在后边跟着。
安直几人熟悉宫中道路,自然不会走错,一直往夕瑶宫的方向走,而皇后,居然也没起疑心。
很快,安直带着皇后到了夕瑶宫外,在一株四下无人的腊梅树下停了下来。
“你这奴才,为何不走了?”皇后上前问道。
安直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避开谢天那些人的耳目,悄悄将信递给了皇后。
皇后接过信吃了一惊,安直立马跟其他几个师兄弟使起了眼色,其余几人明白,忽然掏出两个小黑瓶,颠倒两下后,朝着皇后身后那十几个卫兵一扔!
“砰砰!”
两声震响过后,皇后身后的那些卫兵全部晕倒,仅剩几个皇后的宫女吓的缩成一团,不断大叫。
安直的师兄弟立马制住了那几个宫女,将她们一一打晕,而安直也抬起了头,看向了皇后。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许皇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安直拱手道:“皇后娘娘,我等,乃是许大人派来给您送信的,他想你活着。”
皇后一惊,连忙打开那信,借着掉在地上的灯笼的光,一看,果然是父亲许右卿的笔迹,顿时她眼泪笔直流……她的父亲,终于是给她来信了……
“若要我们许家活,本宫该怎么做?”皇后问道。
安直看着皇后,正色道:“您要站出来,帮助我们清理谢天在京城的势力,还京城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谢天败亡在即,您若能安定京城,许大人不会有事,您不会有事,而圣上,也可以活下来。”
“真的吗?”许皇后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她知道皇帝是被谢天裹挟着去亲征了。谢天狼子野心,她早就知道了。
“真的,您现在只有这条路可走了。董帅跟伊帅可以保证您下半辈子无忧。”安直说道。
许皇后闻言低头思索了起来……
忽然,远处传来了响声:“不好啦,皇后娘娘,枢机院炸了!贼人进京了!”
许皇后一下愣住了,看向了安直,安直也看向了她,眼中透出一丝凶光来。安直的几个师兄弟,手中还有匕首……
她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