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中形势乱作一团,云茵那儿还没有问清楚,她就在家里四处点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她真真是要少活两年。
姜二夫人被骂的狗血淋头,眼泪汪汪,连连保证不再生出事端后,才被放了回去。
但回去后,还没松口气,姜二爷也跟着回来骂她一通,还将姜云澄也拉过来一起教训了。
“你知不知道你祖父为什么要给你取澄字。
就是希望你心胸宽敞,为人澄澈无暇,而不是刚回家就惹是生非。”
之前她推茵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儿性子霸道,容易生事。
给她取名字的时候,他还特意提点过她。
姜云澄有些不服的低着头,心中念叨着,她受了那么多苦,也让姜云茵尝尝才对。
姜二爷暴躁的挠了挠头,对她耳提面命,“从今天起,你不许出门,不,是不许出院子。
就在家中好好读书识字,学学规矩,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
他不能纵着她胡来。
“不要,爹。”她还没有见过京城的繁华呢,她才不要被关在家中。
姜云澄用抗拒的眼神盯着他。
“哼,没得商量,除非你不是我的女儿。”姜二爷看也不看她,又扭头去呵斥姜二夫人。
*
姜云茵暂且在三房这边住下,也没人敢来找她麻烦。
倒是姜承安经常偷摸过来看她,担心她过得不好。
不知为何,在他心中,云茵就是他的妹妹,这个念头很坚定。
姜云茵很是感激,同时也把姜承安交给她的银票还了回去。
姜云柔初秋定了亲,来年九月出嫁,已经开始考虑绣嫁衣。
正好姜云茵也在,她还能跟她请教请教。
日子一时间倒也过的快。
距离姜云茵十五岁生辰还有两日。
姜云馨从庄子里被接了回来。
姜老夫人先前亲自问过姜云茵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她都否认了。
没了这层关系,姜云茵就好似被放逐了一般,若非姜三夫人待她一如往昔,恐怕她在府中是过不下去的。
因着姜云澄认亲一事,后日的及笄礼取消了。
但也没完全取消,只是在家中给两人摆席面庆祝。
可自然就没姜云茵的份。
姜云柔说她会单独在三房这边给她庆祝,姜云茵拒绝了。
避开盯着她的那些眼线,姜云茵带着樱桃出了府。
她先是去了一趟八皇子府,转交萧璟轩要的盖头,然后又去了善春堂,和郭妙心聊了许久。
最后,她来到东宫。
只是她没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两眼,抽出手中的信封,让门口的禁军转交给萧璟聿。
走回家中,望着姜府门前的牌匾,姜云茵驻足看了许久。
久到脖子都酸了,她才慢慢收回视线。
回到家,她还去了一趟柴房。
东宫。
明亮的八角宫灯照耀着每一处寂静的角落。
萧璟聿将自己忙的昏天黑地才能制止脑海中思念的劲头。
残月高挂,夜色浓郁时分,他带着一身霜雾回到东宫。
一回来,他就径直去了寝宫。
这里,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小纯子捏着书信轻轻敲了敲门。
“进!”灯光昏暗的屋中,萧璟聿靠在软榻上,颀长的身形有些躺不下,别扭的横着。
可他并不在意。
小纯子钻进来,双手拿着信,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今日姜姑娘给您送了信来。”
萧璟聿蹭的一下坐起来,不待他走近,自己就大步来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信。
“怎么不早拿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打开了信封。
“您刚才回来呢。”小纯子委委屈屈的站在旁边。
“下去吧。”萧璟聿注意力都在信上,没功夫管他。
他坐回软榻上,打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一眼便能览尽。
「萧璟聿:月初之事,我早已知晓。
后日是我生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明日落日前,你要站在我面前说你娶我。
否则,这一生,就当从来不识。」
月初之事?
月初什么事?他稍加思索。
莫非是萧氏诅咒一事?茵儿怎么会知道?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震惊的,可……
攥紧信纸,萧璟聿将这熟悉的字体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轻拢,可他始终下不定决心。
后日……生辰……
好快,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二十五日,他都这么久没有见到茵儿了。
她的生辰,到时会有很多人来给她祝贺吧。
她及笄了,原本他最期待的这一日,却最让他难受。
他不能再靠近。
不识就不识吧,对不起,茵儿。
若不能护你一生平安喜乐,娶你只会害了你。
宁可陌路难相逢,也别为他伤心流泪。
秋风吹落一地的叶子。
姜云茵抱着怀里的汤圆,坐在台阶上,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地平线,视线一黑,眼前除了景色还是景色,盼望的那人并未到来。
他失约了。
姜云茵抿着唇角,眼中泛泪,摸摸小猫柔顺的毛,甜甜一笑,“汤圆,你爹真是胆小鬼。”
说罢,一颗晶莹的眼泪落在衣襟上,又快速浸透,消失不见。
既然他已经做出他的选择,那她也该清醒了。
清晨。
枝头鸟雀叽叽喳喳的交流着,暖阳缓缓升起,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天。
姜云柔一大早就亲自下厨煮了长寿面给姜云茵送来,可当她来到屋中时,屋内空空荡荡,冷清的像是从未有过居住之人。
人呢?
姜府花厅。
姜家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处,谈笑风生。
唯有一人,在角落中阴沉着脸。
“娘,您还好吧?”姜云柔抱着姜三夫人胳膊晃了晃,有些害怕她冷脸的样子。
“娘好着呢。”好的不能再好了。
为了今日,她可是下了许多功夫,当然很好了。
姜三夫人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一会儿别乱说话。”
“哦!”她能跟谁说啊,云茵又没来,这两个人她都看不惯。
姜云澄今日穿着崭新衣裙,头上戴满了珠钗,像只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屋中,开心的接受家人给她准备的及笄礼。
这样美好的时光,以后都是她的了。
想想她都要笑开花。
比起姜云澄,一旁的姜云馨就要沉稳的多。
在庄子里待了几个月,她急躁的性子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她笑着看向姜云澄,眼底却是泛着冷意。
突然,姜承安急急忙忙的走进花厅,慌张道,“爹,娘,云茵怎么不见了?”
他去给云茵送礼物,怎知发现屋中没人,问了一圈,也没人说见过她。
还有樱桃也不见了。
她们该不会被赶出去了吧?
姜二夫人将手中礼物递给女儿,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神色平淡道,“不见了就不见了,她难道还有脸待在姜家吗?
今天是你妹妹的生辰,大好日子,你别提那样晦气的人。”
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扫兴,这么多人看着呢。
姜三夫人突兀的嗤笑一声。
众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瞄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姜云馨,又看看一脸含笑的大哥大嫂,缓缓开口,“茵儿好着呢,只是出门去买东西了,承安放心吧。”
茵儿昨个儿就给她说,今日要出府一趟,晚些时候再回来。
她估摸着这丫头是伤心了,所以就同意了。
唉!本来今日还有出好戏想请她看的,可惜她没眼福了。
姜承安感激的看了姜三夫人一眼,红着脸退到一边去。
茵儿没事就好。
他把姜云澄的礼物送上去,听她叫了自己一声哥哥后,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姜云澄接完所有礼物坐下后,姜云馨缓缓起身,开始挨个拜谢家中长辈,收她们所赠之礼。
再怎么有错,也是亲生的孙女,姜老夫人还是一早就给她准备了及笄礼,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水头十足,价值昂贵。
姜云馨笑容温柔的接过,甜甜的道了一声谢。
姜大夫人准备的是一对红翡镯子,姜云馨刚要伸手接过礼物,就见姜三夫人快速站起来,抢在她前头,夺过了这对镯子,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也配收这不属于你的东西。”
巴掌响亮,扇懵了所有人。
变故来的太突然。
花厅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云柔睁大了眼睛,这就是她娘要请她看的好戏?
“三叔母!”姜承彰和姜承硕连忙走到姜云馨面前护着她,一脸震惊的看向姜三夫人。
姜大夫人先是怔住,随后也不解大怒,“三弟妹???”
这是干什么,为何要打她女儿?
姜家大爷脸色阴沉,可看着不像没事找事的三弟妹,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怒火,“弟妹,你无缘无故动手打馨儿做什么?”
姜二爷和姜二夫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姜云馨捂着脸,被打来头偏向一侧,刚要生气质问,可当她听见自家三叔母的那句话时,身体打了个冷颤,眼神慌乱的盯着地面,惊恐不已。
姜三夫人把玩着手中镯子,神情挑衅又嚣张,并不急着开口。
她这态度惹怒了家中长辈。
姜老夫人猛地站起来,沟壑遍布的端庄面容横生怒气,“老三媳妇,看你像什么样子。
好好的,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莫名其妙就动手打人。
真当姜府的规矩是摆设呢。
姜老爷子也是皱紧眉头,一脸古怪。
然而就在这时,管家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叫喊,临近台阶,还摔了个趔趄,“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大爷,二爷,有一队陌生人马把咱们府邸给围起来了。”
“什么?”姜老爷子大惊失色,嘴角胡须抖了抖。
可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稳住情绪,冲管家吩咐道,“何人所为?快去报官啊。”
家中其他人都还懵着,全然不知这一出接一出的戏码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京城,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光天化日把官员府邸给包围起来?
活腻了是吧。
就在众人慌乱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不必了,爹。是我干的。”威武高大的男人身影紧跟着走进来,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下属。
“不孝子,你做什么呢?”姜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气的吹胡子瞪眼。
姜老夫人也是愠怒,忍着火气,费解的看着他,“老三,你们两口子今日是要翻天了?”
就算再疼爱这个儿子,此刻也把她气够呛。
好好的日子,这两口子,一个打人一个包围府邸,真不愧是一个被窝睡出来的。
“三弟,你……这是何意?”姜家大爷护着妻女,一脸怔愣,十分不解。
老三不是在松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头都要想破了。
“爹,娘,大哥,二哥,别急。
儿子马上就会给你们说法的。”姜三爷嘿嘿一笑,立马没了凶狠的气势,随后,他看向管家,高声吩咐道。
“把府中所有下人都给我叫过来!
记住,是所有,车马夫都不能落下。”
姜云澄已经被吓傻了,怯懦的躲在姜二夫人身后,害怕的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人啊?好黑的脸,真吓人。
姜家小辈则是面面相觑。
姜承彰试图扶起自家妹妹,可他扶了两把都没能把她扶起来。
还是姜承硕帮忙,才把瘫软的姜云馨给扶到了椅子上。
姜承彰坐回自家妻子身边,摸摸她并不明显的肚子,又护着她,示意她别怕。
三叔肯定不会乱来的。
白采薇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自然不会害怕。
不过她隐约觉得府中今日要出大事儿。
得,这夫家没选错,经常让她有大戏看。
不过半盏茶功夫,姜府上下所有的奴仆都被叫到了前院。
姜府不大,主子也不算多,可下人们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还是有百来人,乌泱泱的站了好几排,院子都险些站不下。
管家擦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人数,转头对自家主子恭敬回复道,“三爷,除了云茵姑娘身边的两个婢女,府中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行,也够了。”那两个可以忽略。
话说,怎么回来没有看到云茵呢?
姜三爷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下人,点点头,然后拍拍屁股,找了张椅子就坐下来,转头看向姜三夫人。
“媳妇,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