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美人多,英俊的小伙子也不少。
月啼还是第一次见像周禅那般长相的,那时周禅还不是这个名字,周围的人都喊他“阿痴”,只因他从未与人说过话,他们都以为他是个哑巴,而且他的行事风格也与众不同,他们便叫他“阿痴”。
周禅的长相确实也是黎国人不错,可是他眸子的颜色比他们的要浅许多,没什么人喜欢这样的眼睛,因为看着像个瞎子。可月啼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周禅,也是因为这对眼睛。
那时是月啼与周益大婚,黎国人仿着大辰人的模样办婚礼,可月啼在婚房里待不住,侍从也没有经验,防卫疏忽了很多,也让月啼有了机会跑出去。
嫌着盖头碍事,可想着提前揭了的话并不吉利,她便忍了,蒙着头跑,哪里空旷哪里钻,也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厅,不然她可跑不了这么远。
跑着跑着,脚下变成了干草。
月啼低头俯身抓了一把,看着像是喂马的干草。
站起身时,眼前却多了一片阴影,一时惊吓,她一下子就摔到地上,那盖头并没有固定在头上,这一摔便掉了,映入眼里的便是那对浅色的眸子。
一时看入了神,她潜意识笑了笑道:
“真好看。”
周禅打量着她,想着她是什么身份的人,可对上她的眼睛时他便想躲,却听到了她赞赏的话语。
犹犹豫豫鼓起勇气看向月啼,她不像是在说谎。
见她这副打扮,他见过,是新娘子的装扮,今日大将军结婚,眼前这人应当就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了吧。
她生的干净,笑起来让人心中也欢愉起来。
周禅在身上擦了擦手,低头又看了看,依旧脏兮兮的,想着去拉她,又怕自己的手太脏。
这第一眼,月啼在他心中就不同了。
这件婚服束手束脚得紧,月啼折腾了好几下都没起来,有些生气地看着周禅:
“你这人,怎么就不伸手拉我一把呢?就呆呆看着。”
周禅欲言又止,小心翼翼伸出手,已经想好了被月啼嫌弃,谁知她一把搭了上来,借势站起了身,比他还要矮一个头。
月啼抬头看着周禅,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便踮着脚,可还是矮了一点,她也才放弃。
手上的触感软软的,与这些干草不同,月啼的手像水一样,不过是热的。
觉得自己的好像要烧起来一样,他脸上也不由得红了,只是因为皮肤晒得黑看不出红润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府里的马夫吗?”
月啼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年轻的马夫。
周禅想要开口,却不习惯,嘴巴张了张,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月啼便以为他是个哑巴,也没再在意了。
他为她寻来盖头递到她手上,张着嘴想说什么,可还是只发出“啊啊”的声音,月啼便点头道谢,将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下来送给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而后路过马棚总能看见周益在,一开始还好,后来她来他见到了就躲,再后来他也不躲了,每次只能偷偷看着月啼,还是没敢上前同她说话,一起养马的人都和月啼熟络不少,他看着心中郁结,可每次见到她都不敢上前。
对于月啼的身份,大概知道了,她是当今黎皇的女儿,只不过皇帝子女颇多,对月啼一开始并不上心,也只是她嫁给周益后才得到皇帝的一些关注。
后来,月啼来时他会提前采一束花放在马棚那,月啼在人群中询问送花的人是谁,看到他时,周禅便会急忙躲过,月啼也没说什么。
周益时常要去练兵,常常一夜未归,月啼便会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应当是在思念周益。
他便在不远处看着她,朝着她看的方向看去,一颗最亮的星,那是北极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亮的。
后来,他会偷偷学人说话,他也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怎么开口,加之胆子较小,时常不敢开口,常让人以为他是个哑巴,只是许久不说话,又是面对月啼,他不敢说话。
知道月啼喜欢练武,他便为自己会武而沾沾自喜,后来又研究兵法,想着有一天打败周益成为大将军,届时月啼便会崇拜他,他面对她也能有底气些。
慢慢地,他开始崭露头角,从马夫做了周益的先锋,他开始喜欢战场上以能力为尊的时候,越战越勇,周益也对他另眼相看。
再见月啼时,是她来给周益送吃食。
他那日当值,正好遇到她来。
月啼第一眼便认出他了,见她笑道:
“你变了许多,刚毅了不少,气质也不同了,整个人看着结实不少,在营中看着过得还不错。”
周禅见她从食盒里拿出一碟子点心递给他,他轻轻接过,好似捧着世间最脆弱的花儿一般。
见着月啼要走,周禅心中有些着急。与战友对话是顺畅无阻,与其他人对话也是没什么问题,可面对月啼,他还是说不出什么,急得他满头大汗。
听着他支支吾吾的声音,月啼偏着头,她并不知道他的意思。
周禅一咬牙,大步上前,将手拍在月啼肩上,突然又觉得越界了,他便急忙收回手,着急说道:
“我,我叫,叫,周禅,是,是陛下,陛下赐的名字。”
因着立了不少战功,皇帝便下旨给他赐了个国姓,兴许皇帝并不在意,但他心中很是开心。
阿痴这个名字,没什么人会那样叫了。
月啼有些惊讶,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不过还是出于礼貌,她笑着回道:
“我叫周月盈,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很好听啊。”
周禅信心涨了不少,立马开心想要再说什么,可被来的周益打断了,他只得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背影,心中十分落寞。
之后月啼再来时,两人也能说上几句话,周禅也越加自信,杀敌越发英勇,周益便将他收为副将,他与月啼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时常被周益邀着去将军府,以前喊他“阿痴”的马夫都十分尊重地看着他,他如今这般,那些人从未想过。
随着接触越多,他也知道了月啼的处境,周益并不是很在意她,皇帝见着她的用途不大便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重视了,好似成了弃子一般。
大婚那日宛若阳光的人,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阴翳,他看着心疼,便有机会就给她寻乐子,为她带了很多新奇的东西逗她开心。
只不过被人在周益耳边嚼舌根,周益便不让他进将军府了,也不让月啼去军营,他们便再也没见过了。
有好几年不见,他心中越发想她,抓心挠肺,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身影。
她大婚那日盖头滑落下来的模样,他时常觉得那日是月啼嫁给的他,因着大辰人的习俗,揭新娘盖头的应当是她的丈夫,那日虽是无意滑落,可他是第一次触碰她盖头的男人,也是第一个见她盖头下模样的男人。
他越发努力,最后成为了只次于周益的将军。
再见月啼时,已经是周益谋反后了,她就在将军府,肚子里已有了周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