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冯少!”匡成海加大嗓门。
“哎,在呢。”冯悦山回过神来。
此时众人一一落座,陈木在靠左手边的位置,冯悦山跟他中间还隔着两个人。
实不相瞒,刚才魂飞天外的几分钟,冯悦山都想象到了今天没来饭局,没见陈木,不这么丢脸,而在办公室勤恳干活的场景了,窗明几净,阳光落在脊背上,那叫个温暖!
“冯少带伤,不好吃辣吧?”有人开口。
谁问你了?冯悦山心想。
他皮笑肉不笑:“不用管我,你们随意。”
心情跌至谷底,还吃个锤子。
“冯少这伤怎么来的?”又有人问。
陈木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蜷缩。
冯悦山语气稍微一沉,半开玩笑:“管得着吗你?”
“对不住冯少!我自罚一杯!”
冯悦山任由对方一杯喝完,这口气也没顺畅多少。
饭桌上冯悦山兴致缺缺,熟悉的人敬酒给面子喝一杯,不熟的就抬一下杯子。
找个时机得走,冯悦山真待不下去了,尤其在听到陈木低声说话的时候,这股别扭逐渐演变成了心慌烦躁。
之前那么多次表白失败,他在陈木心中恐怕已经成了笑话,而现在就是一个完整版的小丑!冯悦山丧气地想着。
等众人吃得差不多,喊来服务生开始上酒后,冯悦山按住座椅扶手,理由都想好了。
咚咚咚!
有人敲门,大家以为是服务生。
“进。”
一道身影推门而入,冯悦山心里揣着事,没太注意。
他刚要起身,就听熟悉的嗓音有点危险地问道:“你脸怎么回事?”
冯悦山人都没看清,先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啊、啊??”
“哎呦卧槽!”匡成海一口鸡汤正要进嘴里,被冯悦山猛一下胳膊肘,差点喂给自己眼睛,汤汁都飞溅到了衣服上。
在场认识宁斯衔的,清楚他什么身份,偶尔一两个不认识的,看冯悦山的态度就能明白不是一般人。
宁斯衔没管别的,就盯着冯悦山:“问你话呢,脸怎么了?”
冯悦山:“这个?摔、摔的啊。”
匡成海见宁斯衔脸色不对,小声帮忙解释:“上台阶的时候没看清,摔的。”
宁斯衔打量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冯悦山,你这伤是不是摔的我还看不出来吗?”
不等冯悦山开口,门口有人接道:“说来听听。”
冯悦山狠狠闭上眼睛,天要亡我。
宁斯衔转身,看到楚易澜跟沈连站在那。
他挑眉:“回来了?”
“嗯。”楚易澜应道:“觉得不对劲,回来看看。”
楚易澜一身黑色常服,做工利落,很符合他的气质,沈连则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一手搭在楚易澜肩上,透过缝隙对上冯悦山绝望的眼神,轻轻笑了下。
冯少大嘴巴这点不好,一去哪里就呼朋唤友,别人问也说,所以查他行踪跟呼吸一样简单。
楚易澜说完走进来,他身量高大,需要稍微低一下头,沈连在后面,抬手扶住门框顶部垫了下。
匡成海看看来人再看看冯悦山,知道冯少怕是闯祸了,他是个人精,当即站起身招呼:“那什么,咱们去隔壁,老李啊,你去找经理,就说我的意思。”
不多时,大家就陆续走完了,匡成海想尝试保一保冯悦山的小命,留了下来。
他没注意到陈木也没走。
宁斯衔双臂撑在椅背上,抬高下巴问冯悦山:“说不说实话?”
“不说也没关系。”楚易澜正拿着手机敲打,“他瞒不住。”
冯悦山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想问问陈木:为什么不走?!
“两位哥。”冯悦山打着商量:“咱们回去说行吗?”
沈连点点头,可以,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楚易澜下一秒抬起头,脸色阴沉:“你跑去赛车了?”
冯悦山终于想起了曾经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恐惧,他一把拉过匡成海挡在身前,“是,我玩了,但是我技术没问题!当时是苏家那小子车技太拉,撞的我。”
没用,宁斯衔已经开始挽袖口了。
“哥!”冯悦山颤巍巍指着宁斯衔:“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听不懂,等你躺进IcU了,慢慢说给我听。”
“哎?”匡成海也慌了,他看的出宁斯衔是来真的。
匡成海跟冯少有着勾肩搭背互为兄弟的情分,如果实在拦不住,也能帮忙挡几下,毕竟宁斯衔是个斯文人……沃日!当匡成海看到楚易澜也准备动手时,他都想往冯悦山身后藏了。
不是兄弟不给力,实在是对方太凶残。
冯悦山下意识想跟沈连求救,双打就算了吧?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甚至站姿都直挺起来。
他就分外介意一点,陈木在场,一会儿哪怕挨揍了,也要一声不吭!
冯少积攒出前所未有的骨气。
“别。”陈木忽然张开双臂,挡在了宁斯衔面前,诚恳道:“宁少,有话好好说。”
“冯悦山跟陈木啊!”沈连的话骤然响彻耳畔。
有些突然,宁斯衔愣了愣,认知随后才清晰起来。
陈木跟第一次见面时相差甚远,那种被生活磨出的毛边,一点点变得滋润圆滑,干枯的树干重新有些了血肉,谈不上枝繁叶茂,但也养眼,他的情绪在某个瞬间直白清晰,就是很担心宁斯衔动手。
问题是,这情绪不属于朋友的界限。
宁斯衔不知如何形容。
宁斯衔语气很轻:“犯了错,就要立正挨打,你知不知道早些年冯悦山玩赛车玩得疯,差点在山路上发生连环碰撞?他是祖上积德,躲过一劫,当时那场车祸中的人,伤势最轻的终生都要用轮椅代步。”
陈木眼瞳轻轻颤了下,他很想回头看一下冯悦山,可只是一个小幅度动作,就止住了。
陈木无法知道,他对冯悦山的距离感几乎刻在每一个细节处,然而本能滋生下的偏爱,很难收回去。
非常矛盾,落在宁斯衔等人眼中,只剩真相。
在一阵沉默中,沈连问宁斯衔:“宁大夫,您看我还用得着吃药吗?”
宁斯衔:“……不用,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