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鞋子不多，已经卖完了。
那边才临时调货过来，还在路上。
等卖完这批，他就得给人把钱拿过去，再收拾收拾准备过年。
没办法这年头没法异地存取钱，只能采取这种笨方法，要不是蒋文斌已经是熟客，批发商也不会允许赊这么一次。
他们卖得是比较厚实的棉鞋。
里面带薄绒，穿起来很是暖和，为了利润一双也要卖到十三块钱。
厚绒的更贵，足足要十八。
这些鞋子质量杠杠的，穿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
虽然保暖，但是这价格，蒋文学想想就舍不得穿。
蒋文斌没顾堂弟的意见，直接拉着人走了过去。
“听我的，这两天天冷，别冻出疮了，在外头一直站着感觉没什么，等你回家就难受了。”
这也是他让那边发多一点鞋子的原因。
对方是跟着车送货过来的，到时候钱货两讫。
见蒋文已经拿定主意，蒋文学这下也只能乖乖听话。
只是难免想起堂哥也是卖鞋的，有些牙疼。
“早知道最后那双鞋我就该穿上，这一买要费好多钱……”
像他们出摊就要站一天，脚最受冻，蒋文斌前几天还说让堂弟拿一双去穿。
钱也不好不收，就半卖半送了。
结果蒋文学硬是没穿，刚好有客人来买，正好卖了出去。
“姐，他们……”
小静原本也就是嘴上说说，逗一逗跟绿皮青蛙一样跳来跳去的蒋文学。
没想到对方真来了。
蒋文斌拿起一双细细看了一遍，从里到外，用料和质量基本和自己拿的不相上下。
说来他和陈宣萱也算半个同行了，至少都卖鞋。
“你这鞋子质量还不错，也是在羊城拿的货？”
毕竟是同行，陈萱萱迟疑了几秒才点头。
她低头看一眼蒋文学脚上，已经隐约可见脚趾头的解放鞋，看着有些窘迫。
“你要的话，给十块就行。”
都是做这行的，成本一看就能摸个七七八八，原价卖就说不过去了。
便宜点做个顺水人情也好。
她还要在安县做长久生意，有个人脉也是好事。
再说了，少赚也是赚，自己没亏。
蒋文斌也爽快，掏出两张大团结。
“听你俩口音不像本地的，靠近胶县那边的吧？”
还真是奇了，陈萱萱和小静确实就是胶县人。
小静藏不住情绪，直接睁大一双圆眼，“这你也听得出来？”
蒋文斌莞尔一笑，“客人多了，什么口音的没见过。”
小静也做熟练了，找出蒋文学的鞋码，好在今天带来的货里还剩一双。
鞋子他们只进了三个常见的码数，蒋文学刚好就在其中。
蒋文斌把堂弟叫来，“文学，你把鞋子换上，别冻到脚了。”
蒋文学拿着崭新厚实的棉鞋，有些激动。
只有堂哥一个人还好，一想到要当着两位女同志的面换上。
其中一个还是刚刚笑话自己的女青年。
小伙子多少有点难为情。
蒋文学害羞地背过身，把鞋脱下。
脱下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了小麦色女青年善意的笑声。
卖完这双鞋，两波人也正好收摊了。
几个人手上都拿着衣服鞋子，围巾帽子等等，没有一只手是闲的。
从旧黑市出来，街上已经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
蒋文斌把剩下的货一包，背起布袋就走。
“大家也算是同行了，你们人不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有个认识的人总会方便许多。
陈萱萱扬起笑容，就是还没来得及回话。
咕咕——
一个怪异的声响传到几人的耳朵里，听起来就像……
小静两手拎着货，看着陈萱萱尴尬一笑，“嘿嘿，姐，我饿了。”
他们中午吃得早，那点食物早消化完了。
陈萱萱：“正好要回去，今天不做饭了，咱们去饭店吃省事点。”
不舍得花钱，两人这几天都是挤在筒子楼里吃面条，也该出来打打牙祭。
因为手里的票不多，所以两人平时都是买粮食回来自己煮。
蒋文斌听到这停了下来。
“饭店？我有个朋友就开了一家饭店，东西好吃还不要票，你们缺票的话可以去那里尝尝。”
“文学，你帮我把东西放回去，咱们出去吃。”
“好嘞！”
不要票？
原本打算推辞的陈萱萱听到这里，顿时改变了主意。
一伙人很快到了地方。
“斌哥！”
从后厨走出来的文棠看到来人，很快惊喜地喊住人。
“最近生意还不错吧？对了，那天的鞋子我家里人都说很舒服！”
前天去旧黑市买竹篼的时候，文棠就看到蒋文斌有卖鞋子。
摸起来挺保暖的，蒋文斌说顾客买回去都说脚上热乎乎的，她也给家里每人备了一双。
林奶是大脚，码子正好有合适的。
林父林母和林大哥夫妇也有，他们常年干活，就需要宽松的鞋子。
孩子们自然没有份。
他们的码数太小了，得另外买单独的。
蒋文斌熟门熟路地走进来。
“挺好的，还有妹子你上次说的那个店面我也在谈了，差不离了。”
他特意提一嘴，是因为这店面还是文棠告诉他的。
文棠之前找店面跑遍了这一片。
不说了如指掌吧，至少大部分都有个印象。
离旧黑市不远的某处拐角就有一个店面。
入口比较狭窄，目测不到三米，纵深却有七八米长。
这样的大小正好适合给蒋文斌卖杂货。
“那就好，平时天热无所谓，天冷了也不好露天卖货，还是找个避风港躲一躲。”
文棠说完，就注意到蒋文斌身后进来的一男二女。
“这个你也见过了，是我堂弟，另外两个同志是卖鞋的同行，今天认识了一下正好带他们来尝尝味。”
陈萱萱和小静是满意地摸着肚子回家的。
这里的价格比饭店要实惠，量大管饱还不要票，以后隔几天就来吃一顿。
……
傍晚间突然就开始下起小雪。
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无声无息中铺遍城里的每一处角落。
在娘家人的热情挽留下，林二姐一家也终于决定在城里留宿。
这次他们显然没有做好留宿的准备，一家五口都只带了身上这套衣服。
不过还好冬天的衣服很少频繁换洗。
再说哪怕要换，家里人这么多，找出和两口子身形形差不多的衣服也就几句话的事。
“这厕所可以啊，干干净净不埋汰，等我回去也整个差不多的。”
当天夜里，林二姐简单洗漱出来。
她看着翻新过一遍，干净的能睡觉的厕所忍不住夸赞。
在村里，往往都是拿个盆在厨房兑点温水就开始擦洗，第一次见这么高级的厕所，臭味没有，还有股皂角香。
这是林父和儿子们按照之前的厕所修的，有了第一次经验，这次的厕所显然更挑不出毛病。
林母抱着枕头回去和林父睡了，姐妹俩一个屋。
林二姐在黑暗中撑着头，看不见文棠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她柔和的轮廓。
属于姐姐的睡前谈心如约而至。
“老三，我怎么感觉这次见你，你变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