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半边肩膀都露在汗衫外面,整个人紧贴着墙角,全身抖的厉害,也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是你该死,不好好种地,非要查什么贩毒,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不想保你?你不死,他们就要把小刚的事情说出去,我能怎么办?
难道说是二叔强迫我的?谁信啊?”
灯,突然就黑了。
啊,张兰一声尖叫,闭上眼睛:“有本事你杀我啊。”
长时间的沉默,王珍珍都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黑暗中,菌丝从房门、窗棂、竹屋缝隙钻进屋子,她想让张兰死。
就在此刻,安南压低声音问道:“我的尸骨呢?”
“葬到村里了。”
“你放屁!”
窗外一阵风呼啸而过,阁楼被震的好像要塌了一样。
张兰惊恐的喊道:“是真、真的,半年前,安南亲手葬的。”
那只可能是在荒地发现的那具骸骨,安南瞬间落下泪来。
原来他爹一直都在身边,静静的躺在土里,守着他,这个女人真的是该死。
她每天晚上是怎么睡得着的?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找了八年。
菌丝飞快的爬上床,缠住张兰,越来越多的菌丝从她的眼口鼻往里面钻,张兰神志愈发模糊,瘫软的躺在床上。
安南厉声喊道:“松开她。”
“我不。”
“她就这么死了,爹一辈子连个碑都没有。”
王珍珍手一挥,真憋屈,她气的转身就走,安南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
院子外面,安南抓住她的胳膊:“我也想她死,但是爹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消失。”
“过去这么多年,一点证据都没有,除非她自首,但是自首会宽大处理,不是还是死不了?”
王珍珍想的很明白,现在基因分析技术不完善,没有办法证明那具骨骸是王大山,怎么给这个死女人定罪?
而且,听张兰的说法,王大山应该是知道王小刚的事情,当年他都没有说,肯定更不想自己死了之后反而被人议论。
两人闷声不响的回到西山,王珍珍站在楼上,看着院子里面的安南。
他靠在一棵桃树边上,仰头不知道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她的房间。
军装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瘦了好多,也更高了,已经过去好几天,部队可以放这么久的假?是不是快要回去了?
王珍珍翻身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踩了一下墙壁,落在地上。
安南一个箭步都没来得及抓住她,一下子半蹲在地上,心脏狂跳:“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哈哈,王珍珍蹲在他身旁,侧头看他的脸:“哥,咱们不生气了。”
“我没生过你的气。”
“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王珍珍抓着他的手,两人一起来到半山腰的一个坡地上,也是当年她抓着许一岩帮忙干活的地方。
一株株黄色、灰黄色、食指粗细不到一米长、毛笔杆一样的植物,顶部开着白色或者黄色的小花。
“你猜,这是什么?”王珍珍指着它们问道。
安南还真见过,但是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一次:“天麻。”
王珍珍一脸骄傲:“我有钱、有人、有部队撑腰,我跟她慢慢耗,我弄不死她。”
安南敢保证,看到这个,唐教授肯定会赖着不走,算的上农科院也有人。
不过他的假期只剩一周,耗不起。
第二天,他和王珍珍去镇子上报案,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钱英、闻柔,两人一身黑色衣服。
两个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恨不得隔着八丈远,闻柔状态不错,钱英佝偻着背,老了太多。
王珍珍一身红衣,龇牙冲着钱英笑了一下。
她低头就跑,闻柔翻了个白眼,继续往知青点走。
王珍珍心念一动,跟安南兵分两路,他继续往镇子上走,自己远远跟在后面。
两个女人一回到知青点就跟汪红军干了一仗,抢回来自己的房间,闻柔习惯性的喊道:“钱英姐,我想你做的饭了。”
钱英声音嘶哑,硬是提高了好几度:“哟,大家都是知青,少给我摆将军小老婆的架子。”
她下毒,害得自己差点死掉,钱英能给她面子才怪。
闻柔咬着嘴唇,一脸哀怨,出去一趟,钱没赚到,回来还成了少妇,这笔账怎么算都亏。
“钱英姐,你记得不,我们还给了孙媒婆介绍费,这钱不拿回来,我越想越难受。”
两人一合计,去孙媒婆家大闹一场。
孙媒婆也委屈,那钱,她只拿了一小半,大头都在张兰这里。
三人一起往大院走,看热闹的村民一会儿就把大院给围住了,村委会的小李生怕出事,也跟了过来。
王珍珍趁乱混进了院子。
张兰一早上醒来,全身都是灰白色的骨灰,顶头五个黑色大字,【自首,否则死。】
吓的她推开房门,就跑。
咯噔一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看,二叔直挺挺躺在地上。
啊,她跌坐在地上,倒退着滚下了平台。
听到尖叫声,婆婆从回廊跑过来,两人把二叔搬进侧面的屋子,没一会儿,他总算是醒了。
三个人战战兢兢,商量半天,婆婆去找大巫。
二叔不敢多待,回学校上课。
这狗男人,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张兰端着凳子回房,架在床上,去擦屋顶的字,还没擦干净,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她赶紧反锁房门,走到院子里面,孙媒婆带着两个知青把她围在中间,嚷嚷着退钱。
为什么她们能够从缅甸回来?温敏怎么办事的?
王珍珍是跟着一起回来报仇索命,为什么让她自首,这说不通。
难道是王大山要求自首?这倒是像他,但是鬼还记得生前的事情?
那王大山呢?被王珍珍的鬼魂带过来的?
张兰一脑门官司,她想不明白。
但是王珍珍真的是她一辈子的灾星,她就应该让她和那几个小孩子一样,烂在土里做花肥。
好像有点冷,她裹紧身上的碎花衬衣,轻声问道:“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