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缓慢的支着身子,坐到了铜镜前,好奇的向里面张望。
自从穿进了这副身体,他还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面容。
铜镜里的他,虽然五官精致,眉清目秀,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却是一脸的憔悴之容,头发也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泽,他眼底乌青,面如菜色,唇瓣干裂。
再看自己的衣着,白衣差不多都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松松垮垮的套在全是骨头的身上,领口磨得发毛。
不但样式普通,连布料还不如王爷府奴才穿的好。
并且,好像就这一件,一直都没换过。
不过,姚潜竟然能背的下去。
他记得姚潜好像有轻微的洁癖。
由此看起来,原主进了少爷府,没多久就疯了。
迟晚问系统:
[原主到底怎么傻的?他明明武功高强,怎么像个不知还手的蠢货。]
系统还是那句话,遗憾道:[关于宿主的瓜,我无权查看太多。]
迟晚皱眉叹了口气,算了,等他以后有机会,回将军府问问下人不就知道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拥有一身武功,迟晚觉得,自己以后不要做原主那样的软柿子,人见人欺。
他收回视线,低头扯了扯领口,看着自己这副样子,有些心疼原主的遭遇。
然而,就是那么轻轻一扯,迟晚的眼神猛的凝固住了。
一道显眼的疤痕横在细嫩的皮肤上,还泛着红,显然是不久前才愈合。
他知道原主惨,但是没想到身上会有伤疤,急忙问系统:[这伤怎么回事?]
[姚淮打的。]
[晚晚,你身上好像不止一处伤疤,你打开衣服看看。]
系统提示着。
迟晚几乎在问系统之时,心里就有了答案,并不是特别震惊。
他有些迟缓的脱下仅有的这一件破衣,映入眼帘的是满身的疤痕。
触目惊心的上半身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与这张漂亮的脸相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怎么会这么多伤?
系统:[还不是姚淮不近男色,原主的陪嫁他又没分到一分钱,还担了一个断袖的名声,整日虐待原主。]
[也多亏迟晚习武出身,身体好扛得住,不过,也只扛了半年就被打死了。]
趁着系统说话的功夫,迟晚转过身,又发现背上都是鞭痕。
杀千刀的狗东西,迟晚咬着牙,早晚他要把这些全部报复回来。
他照着镜子仔细看着伤口,恍惚间,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并且他衣服都脱了,身子还是觉得特别热,头昏脑涨。
仅有的清醒,让他赶紧后退想坐回床上休息时,脚下一软,忽然不受控制的躺在了地面上,屋里的椅子被刮倒在地,发出“嘭”的一声响。
门外,小厮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
开门看到地上不省人事的迟晚,吓得不轻,一口气冲了出去,去找二少爷。
二少爷交代过小厮要照顾好迟晚,如今人都晕过去了,他不敢不着急。
姚潜赶过来时,张御医满头大汗的跟在他身后。
看到迟晚满身的伤痕,姚潜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止不住的疼。
“迟晚…”
姚潜抱起他放在床上,轻唤了一声。
迟晚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兄长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他分明就是想置迟晚于死地。
姚潜捏紧了拳头,眼神发沉,他恨不得让兄长也尝尝这个滋味,却无可奈何。
眼下,还是先治好迟晚再说。
就连张御医看了这副身子,表情都严肃起来。马上开始着手医治。
等张御医为迟晚的腿换了药,离开后,姚潜的心才跟着松了下来。
张御医临走之前说过,迟晚是腿部化了脓,感染了,才会发烧,用了药,晚上就会醒过来。
他屏退了下人,独自一人坐在床头,看着昏迷中的迟晚。
姚潜为了给迟晚降温,一遍又一遍用温水替他擦拭额头和脖颈。
回想起刚才换药时,他清楚的看到迟晚腿上的鲜红的嫩肉,都被撕了下来。
看的他心里发颤。
要不是腿上之前洒过药粉,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至于迟晚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他不敢去细看,更不敢去碰,他怕迟晚会疼。
张御医说过,那些疤痕,会一辈子留在他身上。
姚潜头一次如此憎恨兄长的所作所为。简直猪狗不如。
那一条条疤痕,也不知道迟晚疼的熬了多少个夜晚才熬过去。
他生着气,却又心疼着眼前人的遭遇,等到迟晚的高烧退了下去,他的目光里才有了些许神采。
姚潜盯着迟晚那张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脸,止不住想起了迟晚年少时遇到他的场景。
那年他十岁,迟晚八岁。
迟将军府,年少的两人相遇,拿着树枝比起了武。
姚潜刚开始极度自信,根本没把这个矮他半头的弟弟当回事。
可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两人比了一下午,姚潜根本没赢一局,赌气坐在了树下。
迟晚笑着坐在他身旁,哄道:
“小潜哥精通文才武略,我只是跟父亲多学些武功罢了。”
“小潜哥别生气,以后要是遇到坏人,我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
姚潜听着迟晚说着傻话,竟然有被甜到,手指戳了一下迟晚的小脑袋瓜,“瞎说什么,我比你年长,保护你才对。”
从那以后,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迟晚总是笑着,把一辈子这种话,时常挂在嘴边。
等到迟晚快要二十岁时,他们中间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据说,迟晚同他父亲征战沙场,经常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小小年纪,就获得皇帝满口称赞,荣誉不断。
姚潜还听说,迟晚能以一敌十,要接替迟将军的位置,将军府后继有人了…
却不想,短短一年时间,将军府没落了,顶梁柱的父子,一死一伤。
姚潜回忆至此,心情有些沉重,他握住了迟晚瘦弱粗糙的手,发誓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弟弟。
熬过了一下午,傍晚,迟晚总算悠悠转醒,他眼迷茫的神聚焦好一会,才看清床边那抹衣着蓝色的面孔。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迟晚完全忘了之前是谁把他抱到了床上。
意识到自己露在外面的上半身,他眼神有些慌乱,双手一提,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完了,姚潜有洁癖,看到我这副样子,还不嫌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