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虚弱的颤音一出,震惊四座。
离得最近的奉亲王猛的攥紧了皇上的手,一脸不可思议,皇上是不是认错人了?
“皇兄,你病糊涂了,这是小晚,不是姚瑜。”
姚潜直起了上半身,紧张的看着迟晚,父亲可能不知道,他却一直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来,皇上几乎对迟晚视如己出。
所有关于朝政的事,每天手把手教迟晚处理,甚至这半年因为身体不好,经常让迟晚念奏折给他听,还让迟晚提出处理意见。
他有种预感,皇上没糊涂,似乎早就在暗中开始培养迟晚了…
被点名的迟晚也是一脸懵逼,他总以为皇上让他学习一大堆东西,是为了配合姚潜,是为了给未来的姚潜铺路。
皇上他是不是因为经常把自己当儿子看待,入戏太深了?
真要是认下了,那可就是篡位了,这是他一个外姓人想都不能想的事,吓得迟晚连忙低头否认:
“皇上,臣不敢…”
说完这句,迟晚忽然眼神闪烁。
系统告诉他,最终权限已经解除,老皇上没说错,让他这就看看自己的身世。
与此同时,皇上靠着张御医吊命的药,临时回光返照,他被奉亲王搀扶着,忽略了其余两人的目光。
浑浊的双眼聚焦在迟晚身上:
“小晚,是朕,对不住你…”
皇上喘了片刻,继续说出了多年前雷人的大瓜。
二十多岁的迟将军征战沙场,凯旋而归,皇上将唯一的妹妹下嫁给了迟将军。
两夫妻恩爱有加,多年无子嗣,经过御医查看,迟将军在边疆苦战时伤了身子,终身不育。
皇上心疼两人无后,次年,同皇后商议,在宫外一处皇家花园里偷偷生下一个孩子过继给了迟将军和公主。
迟将军感激不尽,当亲生儿子看待。
结果,最近这些年,随着皇宫里皇子相继去世,只剩傻姚瑜一人,皇上曾经动了想认回迟晚的念头。
但得知迟晚忽然疯了,还嫁给姚淮,晚了一步,伤心又惋惜。
如今,他已经把迟晚培养得差不多了,只想把皇位传给迟晚。
迟晚越听心越沉,心里五味杂陈,怪不得皇上这几年努力培养他,让他文武双全。
皇上从来不糊涂,而是外人看不透。
皇上歪着头,气喘吁吁,捂着胸口,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完了。
迟晚意外得知身世,脑子差点反应不过来,抬眼看到皇上对他伸出了手,跪着腿挪了过去,张开嘴,嘴唇微颤:
“父皇…”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了父亲没了家,未曾想过,父亲一直就在他身边,并且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将一切都交给了他。
迟晚垂眸,眼里蓄满泪水。
他在识海里央求系统,再拿一些特效药,救救皇上,只换来小满一句:[他的时间到了,你们的缘分也尽了。]
迟晚趴在皇上膝盖上,轻声抽噎。
皇上弥留之际强打起精神,一脸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是朕对不住你…”
随后,又把目光在奉亲王和姚潜中徘徊了一圈,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迟晚送出去二十多年,要想继位,背后除了皇上自己把遗诏写明白,还要依靠奉亲王一家的势力,和姚潜母家的支持。
奉亲王立刻会意,他低下头,面色严肃,斩钉截铁:
“皇兄放心,迟晚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定然会助他顺利登基!”
皇上嘴角挂上一丝浅笑,眼睛缓缓闭上。
刘总管宣布皇上殡天那一刻,宫里哭声一片。
迟晚这些年深得大臣拥护,在奉亲王和谢义言家的鼎力支持下,顺利继位。
他勤于朝政,爱民如子,还不忘把姚溪时刻带在身边提点一二。
白天他是大臣们的顶梁柱,晚上姚潜是他的主心骨。
国家被迟晚治理得井井有条,盛世持续了二十多年。
两人也恩爱了二十多年,一如恋爱期。
……
人到中年,姚潜疾病缠身,弥留之际,拉着迟晚的手不肯松开。
他努力睁大眼睛,将迟晚的身影装满眼眶:“迟晚,我不能,在陪你练武了…”
“也不能再帮你处理朝政,半夜逗你开心了。”
“你要是寂寞了,就,就让谢义言,陪陪你…”
迟晚心里发颤,眼眶登时蓄满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满脸泪痕,连连摇头:
“我心里,只装的下你一个人。”
他让系统小满去寻药救救姚潜,系统止不住的摇头:[他的命数到了,晚晚,你要学会放手。]
迟晚不语。
为什么每个对他好的人,都要先一步离开他?
一辈子怎么这么短?剩下他一人,该多漫长?
迟晚趴在姚潜床头,声泪俱下,心又酸又疼:
“姚潜,别走…”
是要留他一人在这世间去面对一切吗?
迟晚甚至不敢想,下了朝堂,回到空荡荡的房间,他要怎么面对…
姚潜努力睁着眼,默默含泪,用仅有的力气,伸手从迟晚头上拔下锋利的簪子,对着自己的掌心,轻刺了下去。
“姚潜!!!”
那一下仿佛扎在了迟晚身上,他不明所以,慌乱的握住簪子阻止。
再一看,姚潜的掌心渗出了一点血红,刺眼而夺目。
姚潜嘴角划过淡淡的笑意:“若是有来世,你要,凭借手心里的红痣找到我…”
“我等你…来找我。”
姚潜说完这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瞳孔散了光,垂下了眼皮。
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没能睁开,人也没了气息。
迟晚悲痛欲绝,任凭泪水流淌,他一身白衣,独自在姚潜的水晶棺材旁守了三天。
迟晚忍着悲痛,默默问了问小满:“我还剩多久?”
系统:[两年。]
没了姚潜,他的心也跟着死了,碎了一地。
三天后,朝堂上,迟晚将皇位传给了姚溪。
他将姚潜放置在一处寒冷的洞穴处,又让人在旁边休了一间守灵屋。
整日里坐在蒲团上,燃着香,拨弄着那只手串,怀念亡夫。
这期间,谢义言每隔一段时间,就提着一堆迟晚最爱吃的糕点来看他。
甚至还哀求他,想同他一起守在这里过日子。
都被迟晚冷落拒绝了。
两年时间一到,系统提示:[晚晚,就在今天了。]
迟晚拨着手串的手指猛的一顿,嘴角微勾,他抬起眼,看向墓葬方向,自言自语:“姚潜,让你久等了…”
谢义言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他又提着一大堆吃的来到迟晚的住处。
屋里依旧是淡淡的熏香,他快步走到里间,迟晚安安静静躺在了床上。
“小晚!?”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再一探鼻息,谢义言猛的倒退好几步。
接着潸然泪下。
谢义言跪地抚摸着迟晚的脸颊,他微微闭了闭眼,心如刀绞。
再一低头,目光对上了迟晚从不离手的手串,轻轻拿在手上,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迟晚不知在黑暗里无知无觉了多久,小满终于扇了扇翅膀,把他叫醒:
[晚晚,准备好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