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衿犹豫再三,还是将那小瓷瓶塞进抽屉里,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必须再谨慎一点。
翌日,薛子衿正研究穿衣打扮时,翠玉来到后院传薛建麟的话。
“绿绮。大小姐呢?”
绿绮蹲着煎药正卖力扇着扇子,抬头见来人,放下扇子,起身回道:“小姐在房里休息。”
“那好,我有事需要当面禀告。你随我一同去吧。”
“是。”绿绮跟随来人一同走去。
“小姐,老爷夫人身边的翠玉来了。”
薛子衿抬眼看了一眼,并不多加理睬。
“大小姐好。传老爷夫人的令,今日在宝膳堂摆宴,请大小姐务必前往,一同用午膳,绿绮一同前往。”
“嗯,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绿绮见翠玉离开,赶忙跑到薛子衿身旁:“小姐,不能去!”
薛子衿觉得这小妮子认真的样子可爱又好笑,于是反问她:“为什么?”
“老爷夫人从没这样,还特地让翠玉来请。且我们一直在后院,一向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哟……有进步!学会用成语啦~”
“小姐!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薛子衿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就是因为这样,才必须要去。”
“可是……”
“放心吧!我自从好了之后,我那个爹爹对我客气了些呢。”
绿绮无可奈何,眼神幽怨地看着她。
“还不快去看着药!”薛子衿忽然提醒她。
“啊……药!”绿绮撒开腿就跑开了,薛子衿觉得这丫头确实不像卧底,这么迷糊的人哪能干好卧底呢?
“哎……我今天可以少喝点药咯~”
“什么?”绿绮端着药罐急匆匆地跑进来,“药太烫先晾着,奴婢帮您梳妆打扮吧,今天一定要压过二小姐!”
“呵呵……别。按我的来!”
“嗯?”
薛子衿照着镜子,仔细嘱咐身后的人:“绿绮,你得把我脸色遮一遮,弄得苍白一点,看起来病娇娇的,感觉随时要噶掉一样。”
“嘎?噶掉?”绿绮听不懂小姐的话。
“就是随时要死掉的样子!”
“呸呸呸!这么晦气的话不能说!”
“好,不说了,你就照我说的来。”
绿绮虽然不理解小姐为何这么吩咐,但还是尽力照做。
薛子衿舒服得闭上眼,不一会儿,她睁开眼,歪着头照着镜子:这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居然和以前的自己大有不同。
“怎么样?”
“绿绮啊,将来我要是能回去,我一定带上你!绝绝子啊!”
“回去?去哪?绝绝子又是什么意思?”
“嘿嘿……夸你的。”
绿绮得到她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嘻嘻……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满意就好。不过,您这是何意?”
“这叫障眼法。降低敌人的防备心。快给我找件旧一点的衣服。”
“哦……我给您找找。”
薛子衿还沉浸在无瑕的底妆中,绿绮把一件浅藕荷色的软烟罗折裙捧到她面前。
“这件怎么样?没有任何花纹绣饰,压了好久的衣服,都有些闷闷的味道了。”
“嗯……不错。有熏香嘛?”
“有,不过您向来不用,找出来估计要费些功夫的。”
薛子衿接过衣服,又吩咐她:“算了。把我那药罐子拿过来。”
绿绮把药罐端到她面前,薛子衿叫她打开罐盖子,然后她把衣服放到罐口。
绿绮惊呼一声:“哎呀!这可如何使得?虽是旧衣服,只怕以后不能再穿了。”
薛子衿安慰她:“傻丫头,这东西再好也比不上人,没事。来,帮我拿着衣服。”
绿绮接过衣服,薛子衿拿起药罐从衣领到裙摆,细细地“熨烫”着,使其吸饱药香。
“天老爷,这可糟蹋东西了!”
“呵呵呵……”薛子衿抓起衣服嗅了嗅,“嗯,差不多了。”
薛子衿换好衣服,喜滋滋地照着镜子。
“怎么样?”
“好看!”
“有没有我爹送给我的簪子?”
“有!不过是一根木簪子,有些太朴素了。”绿绮从盒子角落里找出一根只装饰有两朵梅花的木簪子交到她手里。
“给我挽一个发髻,就用它。”
“哎!”
绿绮灵巧的双手将她头发盘在脑后,插上发簪,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上,显得慵懒随意。
“待会多留意,看我眼色,有情况立刻回来。前头带路。”
“是。”
一路上,薛子衿偷偷留意薛府的环境,自从醒来,还没到过前院,需得仔细应对,不能露出破绽。
“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了。”翠玉连忙提醒二老,薛建麟拉着夫人起身。
“子衿,来啦。”薛建麟满脸带笑。
薛子衿用手帕轻掩着口鼻,乖巧认错:“爹,娘,女人身体不适,走路慢了些,劳你们等候,恕女儿不懂规矩。”她却把视线偷偷转向坐在凳子上的薛采舒。
薛夫人一脸不悦,倒是薛建麟笑着应承几句:“爹知道你的身体虚弱,无碍,来,快坐下。翠玉,去——”
“是。”翠玉走过去先拉开凳子,再扶着薛子衿坐下,又退到一旁。
一家人入座,却忽然尴尬起来,夫妻俩谁也没开口。
薛采舒也不给她好脸,率先发难:“吃个饭也要差人去请,不仅如此,竟然还要爹娘等候,当真是没规矩。”
薛子衿也不恼,她只猛烈咳嗽几声试探着。
“采舒——”薛建麟朝她递了个眼色,“子衿啊,来,快吃!身体可好些了?”
“咳咳……不敢劳爹爹记挂,女儿……咳咳……咳……”
薛建麟见状嘱咐丫鬟:“绿绮,快——给大小姐倒杯水。”
“是。”
薛子衿一抬手:“不了。谢爹爹。”
“哦。那咱们用饭吧。”
薛采舒又劝酒:“姐姐,爹爹今日终于舍得拿出这琼花酿,我和娘可是沾的姐姐的光,终究还是姐姐得爹爹看重啊!”她含笑晏晏端起酒杯,先饮而尽。
薛子衿扫了眼酒杯,然后盯着她缓缓开口:“爹爹的盛情我自当领受,若是妹妹的酒我可不太敢喝了。”
薛夫人抬起眼皮瞧着两人,薛采舒脸色一僵,有些难看:“姐姐这是何意?”
薛子衿眉毛一挑,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起脖子也饮尽此杯中酒。
“爹爹在上,女儿谢爹爹盛情。”脸上笑着,心中却忍不住吐槽:这什么酒……怎么那么像某国的那个清酒,水唧唧,辣耗耗,有些呛嗓子,酒不像酒,水不像水,还不如梅子酒口感好。
薛建麟喜笑颜开,端起酒杯:“好!好!为父陪女儿饮尽此杯!”仰头一杯酒下肚。
薛子衿又端起一杯酒,走到薛夫人面前,弯着腰深施一礼:“娘,女儿不孝。请您受了女儿这杯酒,权当原谅女儿吧。”
薛夫人拉着采舒的手,心中有些恼火,撇过脸没有答话。薛建麟打圆场:“你娘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还是爹爹代饮此杯吧!”
薛子衿将酒杯放在母亲面前,又徐徐回到座位,眼睛却一直盯着这位当家主母,一刻也不移开。
“爹爹偏心得狠。”
“啊……这是从何说起啊?”薛建麟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