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此番乔装打扮,隐瞒身份前来九州,一则是探探虚实,耳闻九州雪灾,体察民情。二是见见这九州新任的天子,更想一睹齐天影的真容,是不是和传言那般一样。打从很久之前,他就对其充满好奇心,怎奈一直不得相见。
听贺安念叨了一路,什么此去路远迢迢,艰险莫测……
又是堂堂君上去他国偷摸暗访,实在不是正大光明之举,更不是君子所为……
反正,贺安总喜欢说这些道理。他说着,孤听着,互不打扰,皆可平心静气。
贺安滔滔不绝,萧序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多话要说,且说个没完没了。
“您有没有听清我说话?”
萧序点头如鸡啄米,“听!认真听着呢……”
谁知,贺安长叹了口气,说道:“唉……罢了。您向来都是这样,只要您安然无恙回到西夏,一切也都不计较了。”
“嗯!有道理!”萧序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奴才谢主子好意。您就替我多喝几杯吧。”
“包在我身上!”
说着,他便又举杯,轻轻抿了一口,依旧是:“好茶!”
大加赞赏!
贺安无可奈何,随即出了门,去楼下柜台讨问茶叶名称了。
跑堂的十分热情迎了上来:“哟,客官,您不是咱们这的人吧?”
贺安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掩饰着:“啊,是。我与我家主人走南闯北,做些生意,这恰逢来到此地。我家小主人对贵店的茶颇有兴趣,特来叨扰了。”说着,他从袖间摸出一块银子,给了他。
跑堂小哥见了银子,脸上跟笑开了一朵花似的:“原来是这样。客官你不知道,咱们官驿用的是上品的云先春,最是清鲜甘洌。饭前清肠胃,饭后解油腻是再好不过的了!”
贺安点点头,又追问:“那何处能买得这茶叶?”
那人笑道:“这不难,小的替你走一趟就是了。”
“那就多谢了!”说着,他又掏了一锭银子给他。
“哟,客官,哪用得了这么多呀!”
贺安笑着回答:“你替我多买些回来,再准备一桌饭菜送到房间,剩下的你就留着,是你的辛劳费了。”
那人喜不自胜,连忙口中称谢。
“那小的先去了。”
“嗯。”贺安也不逗留,迅速扫视周围,才上了楼回到房间。
这一日无话,宫里又掀起了波澜。皇帝正斜靠在座椅上,身后垫了软软的被枕,舒服得打起盹来。
薛采舒正唱着小曲儿,一颦一笑倒有几分戏子的气韵。眉眼带笑,玉指柔情,更兼玉泽生香。
从前,这等勾栏瓦舍的卖唱模样,她是断断看不上的,提起唱曲儿卖艺的,每每嗤之以鼻!说什么竟是讨好人的下贱德行,登不得大雅之堂,因此才混迹于各勾栏瓦舍,聊慰风尘罢了。
“怎么不唱了?”皇帝仍旧闭目养神,声音平静没有变化。
薛采舒弯腰施礼:“皇上恕罪,臣妾以为您已经睡着了,不敢搅扰您好眠,这才停下。”
“嗯……”然后没了回应。
薛采舒抬起眼皮,偷偷观察着,口中试探性地说道:“……皇上?妾身新学了一首《小别离殇》您可愿听评听评?”
皇帝仍旧闭着眼睛,却一句话也没说。
薛采舒轻启朱唇,慢悠悠地肠道:“何曾知?团聚半晌又别离。啊……我的王,点点存存,愁肠寸断哪时停?……”
她特意将“我的父”改作“我的王”,越唱越忘情,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也有婉转承恩,学戏子作唱取悦于人。
一开始,她也是不愿意的,怎奈皇帝几个月不曾召幸她,每每见他留宿宜妃或是恪嫔处,心中越发嫉妒。
对皇后,她确实胆小,不敢心生怨恨,只得将怒气转嫁他人。或是奴才婢女,若是一应物品,总之,需撒了那口气才痛快。
“若是能得个皇子必定地位稳固,再不济,有个女儿也是好的,您看宜妃娘娘,不也因此常常得见龙颜么?”
丫鬟的话,有几分道理。不过,她仍旧翻着白眼:“你一个奴才懂什么?皇上只不过是喜欢清河公主,才多看了宜妃两眼。若得了个愚笨的女儿又有什么用?不如一举得男更风光无限!”
“是。”丫鬟不敢回嘴。
“这说到底呀,还是儿子尊贵,这女儿是没法比的!哼…咱们皇家男儿才算的上是天皇贵胄,其他么?…”薛采舒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女儿家,说出来的这话真是难听。更兼轻蔑地瞟着太监,于是,暗中又得罪了不少人。
宫里虽等级分明,不过主子有可能变成不受宠的主子,和奴才没什么分别。
奴才可就不一样了,指不定哪天走了运,一跃成为主子也未可知啊。
薛采舒只把皇帝当人,看不上旁人是要吃大亏的。
“是,贵人说得极是!”丫头公公自然不敢反驳。
一曲唱罢,她轻移莲步,款款走到皇帝身边,手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手稍稍用力一挤,色泽透亮,果肉饱满的葡萄就递到了皇帝的嘴边。
不知何时,他已经睁开眼,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稀罕物。
“皇上~”薛采舒千娇百媚,温软耳语,惹得皇帝心痒难耐。
“嗯?”
“臣妾的葡萄好酸呢!”薛采舒捂着嘴,向他身上靠去。
皇帝一把搂过她的腰肢,手指轻轻捏了捏,随后传来女子的呻吟声。
“啊……皇上~”
“既如此,那朕尝尝葡萄究竟有多酸?”
薛采舒眼神魅惑,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方才的葡萄,臣妾已经吃到肚子里了,皇上若再要,可就没有了呢……”
她莞尔一笑,玉指轻轻推着皇帝的胸口。
“那?朕尝尝?”皇帝坏笑着,贴到她的耳边。
“嗯~臣妾不给呢。”
“哦?当真?”皇帝嘴角浮现一个玩味的笑容。
“哼!”她小嘴朝门口努了努,意在告诉他有人。
谁知皇帝并不买账,只说:“嘘……外头有人,我们就在这试试可好?”
薛采舒脸色绯红,不敢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