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的话,让李绍阳眼前陡然一亮。
其实,他一直都在努力。
读书也好,修仙也罢。
甚至,在成为太丹宗普通弟子的时候,他也一直努力地修炼着。
可是……
“那么师尊,是不是说选择不对的努力,是不是等于白废?”
听到这话,徐子陵反而是笑了,他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
李绍阳不禁茫然了。
“师尊,这是何意?”
徐子陵感受到四周隐隐有空间灵力的流转,便知已经到目的地了,索性带着李绍阳落了下去。
“绍阳,师尊的意思是,做任何事之前,你先想一想,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去的。”
“为师一直相信一句话,便是你不努力,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废物!”
这话,直接触动了李绍阳的内心。
他拼了命的读书,可是教书的先生却是最不喜欢他。
“师尊的意思是?”
李绍阳并不开心,因为这会儿觉得,徐子陵觉得他若读书的话,就是一个废物。
徐子陵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内心,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问道,“绍阳,若是你在凡间继续读书下去,去考功名,去做官……你觉得你能行么?”
李绍阳的脸色更白了,他知道自己考不上。
所以……
真的是一个废物么?
徐子陵似乎并不在意李绍阳此时的心情。
因为他知道。
李绍阳性子上的弱点。
既然,他已经触碰到了,那索性,将这个面的伤口完全撕开,然后下一剂猛药!
兴许。
以后再见李绍阳的机会不多了。
对于这个“便宜”弟子,他只能尽量地减少自己对他仙途之上的干涉。
因为在阵道之上,徐子陵深知自己也是一个“废物”。
许久,李绍阳摇了摇头,等于是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人最难得可贵的,是有自知之明,”对于李绍阳的反应,徐子陵反而露出了赞赏的表情,这才开始下药,“那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若是继续读书也不可能有建树,所以才选择了拜入太丹宗?”
“师尊的意思是……穷则生变?”
徐子陵还是先点头再摇头。
“绍阳,你要记得,任何事都有两面性。”
“若是你每日浑浑噩噩地读书,何时才会知道自己能读到哪种程度?”
“正是因为,你努力读书了,才会知道,自己拼尽一切,也不可能靠读书改变命运,所以才会有了‘穷则生变’的想法,从而寻找变数?”
李绍阳隐隐有些听明白了。
“师尊的意思是,弟子只不过,走错了一条道而已?”
“不错,”徐子陵依旧脸带笑容,点了点头,道,“假设,在你眼前,有三千条大道。”
“你不知道哪条道,是最适合你走的。”
“所以,你只能去选择一条道先走。”
“这条道,漫漫且慢慢,等你走到尽头,发现对你来说是死路的时候,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可是,如果你一开始就拼了命地往前赶,可能一年两年,你就走到了尽头。”
“那你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重头再来?”
“努力一把,你才知道自己有多废物。便是你努力过了,才能更快地知道自己是否适合这条大道。”
“若在这条道上是废物,你还有重来的机会!”
“诚然,为师给你指出了三千大道中最适合你的道。可若没有你拼命地在读书这条错路上一直走下去,又岂会最后在太丹宗遇上我?”
徐子陵的猛药,确实有效,字字珠玑。
而等他说完,李绍阳浑身颤抖,呼吸急促,脸色潮红,双拳紧握。
“师尊,我明白了。”
“选择大于努力的前提是,我做了正确的选择!”
“是否努力,与选择无关。”
“铁杵磨成针,是一开始我就知道是铁杵。”
“可若我分不清铁杵与木杵,那也要磨快一点,早日知道结果!”
“就算拿着木杵在磨,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拨乱反正!”
李绍阳举一反三。
而这些话,也正是当年徐子陵跟先生争执过的话。
也是导致他背着先生满嘴的不可理喻,被赶出了吴州城外的学堂,被赶回到了家中……
可以说是和李绍阳一样,最后踏上了仙途。
但相较之下。
徐子陵的仙图,运气成分更多一些。
他意外得到了黄绫宝卷。
可也在黄绫宝卷的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他何尝不是在努力地走着,若是道不对,也可及时回头……
“所以绍阳,选择大于努力,但努力……和你的选择无关。”
“也许努力没有收获。”
“但不努力,哪怕你走在正确的道上,一切也是白费!”
“嗯!”
李绍阳重重地点头,随即直接跪在地上,“多谢师尊教诲!”
徐子陵轻笑着,双手将李绍阳扶了起来,道,“绍阳,此去回到东凡界后,阵道上的修炼,你可以多问问柳师尊。可这做人的道理,还需要你自己多多把握。”
“师尊放心,弟子虽然在读书上是‘废物’,可至少也明事理!”
李绍阳信誓旦旦保证道。
“为师相信你,”徐子陵拍了拍的肩膀,随即又是取出了好些黑宇石交给他,“阵法与空间大道更多,至于星宙石……你未至化神,便不要到南凡界来!”
“弟子谨记!”
李绍阳恭敬接过,认真说道。
他懂徐子陵的意思。
时间灵力玄妙无边。
可一来,星宙石极少,想要获取,必须要去陨星域。
以他的境界并不足以完全自保。
其次也是和他的境界有关。
稍有不慎,时间灵力会加速寿元的流转。
若是倒流,李绍阳如今只有十岁,说不得就像是服用了未经淬炼的延寿草一般,直接变成了婴孩。
要是顺流,又会浪费他的寿元。
以阵证道,极难极难。
有这寿元,还是尽可能地留着参悟阵道,从而用于突破吧。
东凡界中,可以让他参悟的,除了那陆地之外,还有通天四岛!
这其中有阵韵,想来“通天”两字,也不是无的放矢。
徐子陵一边想着,一边任由李绍阳开始布置一个单向的传送阵,目的地便是那荒岛。
可想到了通天四岛。
他却是心中忽的一震。
才从南天道口中证实了凡界有四个。
那么这是否,会与通天四岛有何关联?
他眯了眯眼。
凡界一分为四,最初的天道也是一分为四。
凡界分开之后,以海域相连,分居于灵界四个方向。
可互相前往,亦可前去灵界。
但是。
李绍阳跟他无意间提到了一点。
荒岛属于灵界,他意外传送至南凡界时,出现了虚空通道。
而同在凡界,或同在灵界之间的传送,却是不会穿梭虚空。
唯独。
中心域传送城的传送阵!
徐子陵渐渐出神。
中心域是灵界天道所在之处。
那些守阵人又与仙界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城中亦有前去下仙界的传送阵。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不是凡界和灵界,原本就不属于同一个层次的世界?
灵界之于凡界,就如仙界之于灵界!
但后来。
仙界出现了三个,凡界变成了四个,因此变故,让灵界砸落凡界,从而将凡界砸了开来?
而这凡界,可能是以四象大道为主,故而受到巨力之后,分成了四处凡界,也依旧遵循着原来的大道!
用另外的说法来看通天岛。
是不是有一种可能。
通天岛就是凡界的中心域!
南天道说,一分为四的凡界天道,对灵界天道并不喜,所以才会被灵界天道抹杀而去……
徐子陵感觉自己隐隐触摸到了这方天地变故的真相。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证实。
因为越往后想,便越为恐怖。
如果这是真的。
那么灵界是何缘由,砸到了凡界之中来?
“不想了不想了,”感觉到身前阵法渐而成形,徐子陵使劲地摇着头,目送李绍阳踏入阵法,最后眼中含泪,不断地摇手与他告别。
“师尊,后会有期!”
如同歇斯底里一般,李绍阳的身形消失在了阵法之中。
徐子陵身前再无一人。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希望下次再见面,我已经将灵界的忧患解决了……若解决不了,我便看看,能否带你进入九重仙图吧……”
说罢。
他举起一只手来,凝出了混沌灵力。
轰——
传送阵瞬间毁去,无数黑宇石瞬间变成了漆黑的粉末!
等到尘埃落定,徐子陵这才转过身来,踏空而去!
接下来,便是带着颜玉儿,办完南凡界之事,直接前往灵界!
一个时辰之后。
徐子陵出现在了星陨坊市!
几乎所有的元婴,全部聚集于此!
消息传的极快。
原本只有踏星宗和那五名元婴知晓。
可就耽搁的这些时间,足足百余位元婴,都来了!
这次可不是为了堵,而是为了睹!
睹这位无上炼虚的前辈大能!
当然。
先前的不快,也让他们觉得是在赌。
赌前辈不计前嫌,会赏他们每人一块中品灵石!
“见过前辈!”
一众元婴,纷纷跪地见礼。
徐子陵微微摆手,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了许长老,面色有些许不悦!
许长老一惊,但好在他有自知之明,连忙道,“前辈,还请贵室一叙?”
“哼!”
徐子陵轻哼一声,带着颜玉儿便是飞了过去!
隐隐之中,杀气从他身后涌出,随即落在了那些元婴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