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神情一松,将那条绷紧的神经,从死亡线上扯回来,得寸进尺的问他。
“那你把不白还给我,好不好?”
“休想!它已经抵押给孤,就是孤的狗。你不许再打它主意。本王可以特许你,半月来看它一次!”
不白是唯一能拿捏这女人的借口,祁宴怎能轻易将它放回去。那就真的连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清月心中燃起的那一点希冀,又被无情的念灭。她就知道,这疯子从来都是冷血无情,在他的主宰世界,没有心软和怜惜,更没有道理可讲。
“不白,我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清月的眼神,依依不舍的黏在狗身上,半点都没有分给那欲言又止之人。
祁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空成了一片荒芜。比梦醒时的孤寂,还苍凉。
江南虞城,舒明义握着京城来的一纸书信坐在月光下默默地沉思,连属下进来请示军务都没听见。
“将军,二小姐来了,在营外候着呢!”
“将军?将军?”
士兵连叫了三声,舒明义的思绪才从信笺中抽出来。
“何事?”
士兵再一次重复 “二小姐来了!正在营外呢!”
“带进来!”舒明义语气疏冷的像是宣一个陌生人。
“哥哥,哥哥!”一抹浅粉色的俏丽身影雀跃的蹿进来,满心欢喜。
舒明义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甚至还责怪她。“你怎么不在大小姐身边伺候?来军营作甚?”
“是姐姐叫我来的!”舒明心对上哥哥不悦的脸色,满心的委屈。
明明他们才是亲兄妹,为什么哥哥的心永远偏向姐姐那一边。
吃的,穿的,用的,永远都是姐姐挑剩的,就连姐姐嫁人,自己也要跟着去做陪侍。
就因为她是嫡,自己是庶,就要遭受此等不公吗?
舒明义从来没有告诉她。舒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庶出的二小姐,三公子。
他们兄妹两只是舒大将军从战火中救出来的一对遗孤,连父母是谁都不知。是舒大将军慈悲,将他们两收为义子义女,这才有了将军府公子小姐的身份,借着舒姓享了十八年的荣华富贵。
如今,舒家父子全部阵亡,舒家大小姐也处在水深火热中,他们兄妹两自当还恩。
他可以挑起舒家军的重担,妹妹也理当替舒大小姐铺路。
“明月叫你来作甚?”
“她让你,给我说亲!”舒明心想到自己将嫁之人,忍不住的欣喜,羞的脸都快红透了。
那人可是自己魂牵梦绕多年的翩翩玉郎啊,即便长姐嫁人了,也要把自己拖进宫,如今总算可以从长姐的光环中走出来,堂堂正正的嫁人了。
“长姐写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舒明义藏着信的胸口,有些发烫。四年了,那个尊贵骄傲的大小姐,终于记起自己这个义弟了。
她说需要他相帮,那他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助她达成所愿。
“明月说,让你嫁过去,除了那女人。”
“哥哥放心。我定不负长姐嘱托!”舒明心笑靥如花的脸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锐气。
很快,她就能嫁予心心念念的梦中情郎了。
舒明月有眼无珠,所抛弃之人,正是她求而不得的毕生所愿。
七日后,祁慕如约而来。
舒明义再次将虎符置于他面前。“义父临终前留有遗言。舒家军我主帅,必要时,你亦可调遣。前提是,你娶舒家女为妻。”
此事,四年前祁慕就知晓,那时的他心灰意冷,义正言辞的拒了。
此时,见惯了人情冷暖,在父王辞世,皇族宗亲只派了两个小辈来吊唁时,方知权势的宝贵。
“换个条件成么?我每年可以供给舒家军十万担粮草,五百万两白银。如何?”
躲在屏风后的舒明心,憋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水轰然决堤。顾不得礼义廉耻,冲出来质问他。
“慕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长姐已经嫁人了,你还要为她苦守多少年?”
若说以前,祁慕是打算守着少年时的幻想,一辈子孤寂老去。如今遇到了清月,沧海桑田的岁月里,多了一束光,往事早已淡化了。
拒绝舒家女,纯粹的是心中不愿。不管是眼前的舒明心,还是日后即将和离的舒明月。
“无需苦守。我心中已有佳人,自当聘她为妻!”
祁慕嘴角的微笑,像一盏毒药,灌入舒明心的心田,蚀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舒明月说祁慕可能变心了,舒明心还不信。
她目睹祁慕跪在雪地里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偷看过祁慕寄到宫中那些哭诉衷肠的私信,知道这个男人爱的有多深沉。
怎么可能变心呢?自己苦熬了四年,在死寂的宫墙内越陷越深,他怎么可能变心呢?
“慕哥哥,你不爱长姐了吗?她说让你再等她两年,最多两年!她愿意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祁慕苦笑,这话若在四年前听到,应是欢喜的,欣狂的,求之不得的,可如今只剩下了苦涩。
“美人已嫁,郎自当另娶。缘分已尽,不必强求!”
“慕哥哥,你的另娶之人就不能是我吗?我也是舒家的女儿!”
舒明心哭的很卑微,可怜兮兮的祈求着。
愤怒不甘之人还有舒明义。为什么退而求其次,舒明月还是看不到自己。为什么祁慕可以走出来,而自己还要在苦海沉沦?
“鸿世子,你可想清楚了。十万兵权的陪嫁,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吗?”
十万兵权啊,谁能不心动呢。
“舒将军,吾可以用钱粮代替么?”
舒明义沉默着。目前的舒家军,的确为钱粮所困,威势早已不复当年。
自老将军战亡后,舒家日渐势微,朝中文人弄权,武将都想在舒家的地盘分一块肉。抠克粮草,贪墨军银之事,仅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力应对,只能苦了将士们,忍受饥寒饿苦。
是以,鸿世子所说,他亦心动着。
“哥,不许答应他。只要他一天不娶舒家女,便一天不配掌舒家军。”
“更何况,长姐本就是将军府最高贵的嫡长女,难道日后让她,嫁去恭王府做妾吗?”
让舒明月与人做妾,这比万箭穿心还疼痛。
舒明义情愿将舒家军拱手让人,也绝不允许那生来就在九天之上的女子,受此等侮辱。
“泓世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可思虑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