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内宅,奢华精致,院中假山流水,一步一景。
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无力地靠着围栏,向一旁的鱼池机械的抛掷鱼食。
她身材纤细,容色秀丽,一双美目水润清透,让人见之不忘。
只是如今失去神采,仿佛没有生命的完美木偶。
身后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年约四旬,气质儒雅。
看着少女无精打采的样子,心疼的叹气。
他正是薛府的老爷薛永和,见独女薛景瑶已经闷闷不乐许久,心里难受,又无可奈何。
自从裴家出事,裴琮被抓进监狱,薛景瑶便寝食难安,不停的让他打探消息。
听说裴家要被流放,更是急的不行,甚至多次求他帮帮裴家。
可是流放的大罪,薛家虽生意做的极大的,但也没法参与官府的事,更不愿趟这浑水。
“瑶儿,听丫鬟说你今早又没吃饭,这怎么行呢?”
薛永和看着女儿巴掌大的小脸都快瘦没了,下巴变得更尖了,心疼的不行。
“你从小就体弱多病,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薛永和有多疼女儿呢,前妻离世十年,他都没有再娶,就怕对女儿不好。
薛景瑶喜欢裴琮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但他更想找上门女婿,才能让女儿一辈子在眼皮子底下不被人欺负。
裴家倒了,他心里反而有一丝庆幸,裴琮和女儿再无可能,裴家原来垄断的生意,也能分一杯羹了。
薛景瑶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见,仍旧机械的扔着鱼食。
“瑶儿,那鱼不能再喂了。”
薛永和无奈上前,拿走她手里的鱼食。
鱼没有饥饱,这个月已经撑死好几只了。
薛景瑶被夺走鱼食也不闹,仍旧呆呆的看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永和忧心不已,可是劝说的话他都不知道,反过来调过去不知道多少回了,也没有任何效果。
正在他一筹莫展时,小厮通传崔管事有事禀报。
薛永和不愿离开,招手示意让他进来。
崔管事脸上带着笑意,躬身行礼道:“老爷,小的见小姐不思饮食数日,十分担忧,特地寻来荔枝。”
“荔枝?”薛永和本来看着女儿,闻言转头看向崔管事,面露诧异。
现在不是刚五月吗?哪来的荔枝?
他前几日也想办法给女儿弄好吃的,当然也想过荔枝,可是看着荔枝树上青色的果实,只能摇头叹息。
“真的有?”
崔管事一见他感兴趣,心里暗喜,也不多解释,赶紧将密封的竹筒打开,倒出新鲜的荔枝,呈上去。
薛永和惊讶地看着红彤彤的大荔枝,赶紧尝了一颗,果然味道甚好。
“这是哪来的?”
“回老爷,是南华岛的农户用船运来的。”
薛景瑶毫无生气的美目,忽然动了,看向崔永和手里的荔枝,缓缓起身。
“瑶儿可要尝尝?”薛永和看见女儿有反应,惊喜不已,赶紧剥开一颗喂给女儿。
“怎么样?喜欢吗?”他关切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薛景瑶轻轻点头,自己伸手拿了一颗吃起来。
薛永和瞬间笑容满面,女儿终于愿意吃东西来。
他大手一挥:“那农户有多少,都买了。”
“好的老爷”崔管事笑着道:“只是价格……”
他还未说完,被薛永和打断道:“多少钱都买,我们薛府还能差钱吗?”
只要女儿喜欢,多贵他都愿意出。
“难得崔管事有心,下去领赏钱,也给农户打赏。”
薛永和心情好,出手大方极了。
“多谢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崔管事心里乐开了花,立刻躬身要退下。
“慢着”一个虚弱清冷的女声响起。
崔管事一怔,转身的动作僵住,诧异的回头,发现是薛景瑶说话。
立刻躬身道:“小姐有何吩咐?”
薛永和也惊讶的看着女儿,她已经好久都不曾说话了。
“将那农户带进来。”
“这……”一般情况,薛景瑶有吩咐,他肯定照办,不会有丝毫犹豫。
但农户是外男,又是乡下人,要是冲撞了小姐,岂不是糟了。
他微微抬眼,看向薛永和,用眼神询问。
薛永和也知道不妥,但是宝贝女儿难得有要求,怎么能不满足呢?
“让他进来吧,告诉他规矩点。”
眼下之意,不能直视薛景瑶,更不能有多余的言语和举动。
崔管事立即心领神会下去去办。
很快他走到门房,见到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站着的林老汉。
见此人老实守规矩心中满意,但仍旧上去嘱咐一番。
林老汉边跟着走边心里嘀咕,薛家小姐为啥要见他?
荔枝肯定好吃,采买也不是她管的事,难道不是因为荔枝?
“见过薛老爷、薛小姐。”林老汉躬身一礼,始终低着头,目不斜视。
薛永和见状,安心不少。
薛景瑶看着林老汉半晌没说话,似乎在他身上找寻着什么。
悠悠开口道:“你来自南华岛?”
此话一出,薛永和瞬间明白了,脸色微变。
“正是”林老汉不卑不亢,从容道。
“那是怎样的地方?”
林老汉眉头微蹙,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对南华岛感兴趣了?
“是个偏僻的岛屿,与繁华的岳南比不得,气候也湿热的多。”
薛永和见薛景瑶还要再问,温和劝道:“闺女,荔枝好吃就得了,别的都不重要。”
他意有所指,不希望女儿在沉迷其中。
薛景瑶置若罔闻,又问了很多,比如岳南人到那里是不是会不习惯,平日里都吃什么,穿什么,会不会生病等关于衣食住行的问题。
林老汉一头雾水,只能如实一一作答。
最后,薛景瑶没忍住,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你认识裴家人吗?他们过得好吗?”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崔管事看着薛永和脸色难看,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他本来是想讨老爷和小姐欢心的,没想到办砸了。
林老汉惊讶不已,差点抬头,握紧双拳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听说裴家在岳南有不善的对家,也有所谓的世交。
达官贵人家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又是裴家被流放没多久。
这薛家和裴家应该关系匪浅,但是敌是友不知道?
他该怎么说,要是说好,万一是对家,岂不是给裴家招来祸端。
可要是说不好,若有人,裴家岂不是错过了帮助?
林老汉后背流下冷汗,本以为只是卖个荔枝,怎么会发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