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那也是常年持家的好手,
两三句话一点,
王导就明白,
说道,
“你这办法是不错,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不过也只能骗一次,
现在还没紧迫到那个程度,
不过,
倒是可以先备一些麻布。
你就没有那个不骗人的主意?”
温峤撇了撇嘴,
说道,
“有倒是也有,
就是稍微有点缺德。”
王导摆了摆手,
说道,
“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
那还管那点德啊,
再说了,
圣朝以孝治天下,
哪来的德?”
温峤脸上顿起了一阵黑线,
说道,
“要是没这个顾忌,
倒是有个办法。
岳丈还记得,
前段时间,
陛下派冠军将军梁堪、
守太常马龟,
去洛阳修缮皇陵吗?”
王导眉头一皱,
说道,
“还说哪,
那次一下子带走了五百万钱,
让本来就入不敷出的情况,
更加雪上加霜了。
你一提他们,
我就来气。”
温峤问道,
“岳丈,
你说如果啊,
我是说如果,
一个东西注定要毁掉,
是在自己手上毁掉好哪?
还是毁在别人手上哪?”
王导又是一脸问号,
说道,
“你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我是和你说搞钱。”
温峤点了点头,
说道,
“对啊,
我说的,
就是搞钱,
这刘曜能挖得,
我们就挖不得?
再说,
我们挖了,
还是为了保卫司马家的江山社稷,
即便是先帝们泉……”
王导摆了摆手,
说道,
“别说了,
你让我盗挖皇陵?
哪岂是君子所为?”
温峤继续说道,
“岳丈,
您这么想,
你不挖,我不挖,
便宜的可就是刘曜石勒这些胡奴了,
他们挖了皇陵,
有了钱,
就能养更多的战马,
招募更多的士兵,
到时候,
受苦的不还是百姓吗?”
王导愣了一下,
这混小子虽然一点素质也没有,
但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说道,
“这毕竟是挖皇家祖坟,
怎么也得和陛下商议吧?”
温峤摆了摆手,
说道,
“商量?
那您怎么说?
陛下,
臣想挖你家祖坟搞点钱花花?
陛下就是再是泥人,
也得坐不住吧?”
王导笑了笑,
说道,
“这就是你没有经验了,
哪能那么说,
你得这么说,
皇陵年久失修,
损毁严重,
要多派些人进去修一修。”
温峤眼睛一亮,
说道,
“要不还得说是您坏哪?”
王导笑了笑,
起身说道,
“走吧,
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够他们串供了,
我去再给彼此一个台阶。”
二人乘着月色,
来到了新蔡王的临时住处外,
远远就看到了一层层的人,
把这里围得满满当当。
温峤也没有废话,
原地练了一套剑法,
道路立刻畅通起来,
二人挤过人群,
来在了对峙中心,
司马睿正站在高台上慷慨陈词,
不知道第几遍说着司马绍的不孝之举,
另一边临时搭的架子上,
司马绍也毫不客气,
扯着嗓子喊,
皇帝受到了胁迫,
叛贼放下武器,
只问首罪,胁从不究。
两人喊得嗓子都冒烟了,
忽然听到下面的嘈杂声停了下来,
一黑冠中年人站在了二人中间,
仔细一看,
正是称病在家的王导。
王导张开说了第一句话,
“淮陵王属实可恶,
罪大恶极,
陛下对他一再宽仁,
他竟然敢劫持陛下到此,
幸亏西阳王见机果断,
手刃逆贼,
救陛下于水火之中。
西阳王,
事情是这样的嘛?”
西阳王羕越众而出,
两行热泪滚滚而出,
一下就扑到王导怀里,
哭得泣不成声,
许久,
才止住哭声,
说道,
“茂弘知我,
正是如此啊,
那淮陵王挟持着陛下,
老臣也不敢鲁莽行事,
只能假意顺从,
瞅准时机,
将其处决。
没想到啊,
事情中间产生了误会,
太子殿下救父心切,
两下就打了起来,
幸得茂弘前来,
为大家揭开真相。”
西阳王这边下了台阶,
太子还在架子上哪。
只听王导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至诚至孝,
听到陛下有难,
单骑而来,
路上遇到了,
同样心怀忠诚的彭城三王,
这份孝心,
这份勇气,
实在是皇太子不二人选,
陛下得此储君,
何愁圣朝不中兴?
臣恭喜陛下,
一难试出了忠良孝子。”
既然王导的台阶都给了,
司马睿自然要下来了,
不然的话,
明天和意外,
可就真不一定谁先到了。
司马睿也是一把泪流了下来,
说道,
“阿绍,
朕因你母亲之事,
对你多有怨恨,
实在不是为人父所为,
难得你不计较朕的过失,
还能在危难之中,
单骑救驾,
这份忠孝仁勇,
朕今天才看清楚,
这江山社稷,
朕不交给你这样的忠孝两全的儿孙,
还能托付给谁哪?”
台阶嘛,
就是相互给,
司马绍自然也顺着下来,
登时就跪倒在司马睿冰冷的怀抱里,
说道,
“父皇切莫自责,
是儿臣平日不够关心父皇,
才让那奸佞之人,
有了可乘之机,
儿臣已经敕令淮陵太守,
诛灭淮陵王宗族,
就淮陵王府移为平地,
以报父皇被囚之辱。
儿臣擅作主张,
还请父皇责罚。”
司马睿一愣,
这事发突然,
而且淮陵王就是个背锅的,
太子怎么早就预判到结局,
听这话,
一早就派人去灭了淮陵王全家,
这纯粹是先斩后奏,
借这次的事情,
把这灭门的事情,
也遮掩过去。
司马睿心内长叹一声,
知道自己又一次失败了,
眼前的西阳王也好,
彭城王也罢,
还有东宫西园,
都凑到了一起,
只怕从今天起,
自己这个皇帝就更不像皇帝,
心中哀叹之后,
该做的事情还得做,
扶起司马绍,
说道,
“朕知你一颗忠心孝心,
又怎么舍得再责怪你哪?”
顿时,
一片父慈子孝、君明臣贤的赞誉声,
把个建康城也给喊了个醒。
司马睿左手拉着司马绍,
右手拉着王导,
共乘王车,
直奔郊外的祭台。
西阳王羕也上了自己车,
准备跟着,
结果,
南顿王宗也挤了进来,
西阳王眉头一皱,
说道,
“怎么?
还有话讲?”
南顿王驱散车边侍从,
说道,
“王兄,
不就是来了个王导吗?
至于嘛,
反正早晚都是要除掉的,
不如一起除掉。”
西阳王笑了笑,
说道,
“阿宗,
你还是先回家看看吧?
整个王府,
现在就剩下几根承重柱了,
那玩意实在太沉,
要不然哪,
也给你拔走了。”
南顿王摆了摆手,
说道,
“王兄别开玩笑了,
我府里还留了几百人哪,
哪个不长眼的敢去那里闹事,
现在正是好机会,
把前面那辆车弄翻,
不是什么难事。”
西阳王顿时觉得可能队友是只狗的话,
赢得机会更大,
奈何是自己的亲兄弟,
又不能给他砍了,
只能耐着性子,
说道,
“好,我来问你,
王导是在这里,
王敦哪?
你把王导砍了,
王敦不找你拼命?
你这不是把造反的理由,
硬往王敦手里塞吗?
就咱们四个王府,
那些喝酒泡妞的老爷少爷兵,
够王敦那些虎狼之师打杀的嘛?
你呀,
把什么事情都考虑的那么简单?
王敦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在暗处筹备着什么?
这些你都一概不想,
就想着养两个死士,
把谁一刀攮死。
那是匹夫所为,
成不了大事。”
南顿王也被骂习惯了,
说道,
“那这次,
我们可是劫持了陛下,
陛下会放过我们吗?”
西阳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南顿王,
说道,
“司马睿也不傻,
他今天杀了我们兄弟,
不用等明天,
王家都会把势力更单薄的谯王换上去,
理由都是现成的,
司马睿重启八王之乱,
是国之罪臣。
你真的不回家看看吗?”
南顿王摆了摆手,
说道,
“那些都是谣言,
是专门想让你我兄弟分开,
他们好趁机下手的。”
西阳王忽然又觉得,
刚才有些不尊重狗,
说道,
“我很难和你解释了,
这样,
下面我说,
你听,
不许有自己的想法。”
南顿王咧嘴一笑,
说道,
“早该这样了嘛,
就好像我能想出什么似的,
王兄,
你说。”
西阳王叹了口气,
说道,
“下面就是考验我们的时候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
彭城一脉那三位,
已经把自己的三军献给东宫做礼物了。”
南顿王一番领悟道的样子,
举一反三,
说道,
“王兄,
我有一妙计,
他们才三个王,
咱们有四个,
咱们也把三军献给太子……”
西阳王要杀人的眼神,
让南顿王失去了继续畅想的勇气,
西阳王继续说道,
“现在听我说,
把嘴闭上。
你带着你的三军回去,
进了府里见人就杀……”
南顿王弱弱的举起手,
说道,
“王兄,
你让我回自己的府,
杀自己的人?”
西阳王实在忍不住了,
上去就一记窝心脚,
说道,
“别说话,
我真的会忍不住。
那些人都是王敦的人假扮的,
我这里有探子安插在王敦身边,
王敦现在一直在那艘船上,
也不知道和襄城公主密谋些什么,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你不要怕死得人多,
死完了,
我们再去江北抓流民嘛。
记住我的话,
见人就杀,
不要犹豫。
去吧。”
南顿王被西阳王一脚踹下车,
拍了拍屁股,
又追上车轮,
说道,
“王兄,
我还有件事情要问。”
西阳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说道,
“其他事情你自己做主就行,
不用什么事情都问我。”
西阳王的车辙向前,
南顿王在原地喃喃道——
王兄让我做主,
现在东宫起势了,
交好东宫总是不愧的,
那些关在院子里的良人奴,
送一些给东宫,
也好拉近一些关系,
嘿嘿,
到时候,
王兄就会夸我有先见之明了,
就这么办。
南顿王领兵冲回府中时,
真就看到了一根根柱子像那啥一样怼在那里,
想要干翻苍穹一样支棱着,
当下也不废话,
下令冲杀,
直把宋袆带着这些人给堵到了府里,
一阵刀枪声后,
宋袆被逼到了墙角,
脸上的面具也被刀尖刺破,
南顿王总算是看出了端倪,
摆了摆手,
说道,
“停手,
这个美人,
让本王亲自来。”
说着,
南顿王接过一柄刀,
来在了宋袆身前,
只三两合,
宋袆手里的剑被削落在地,
手腕也被割出几道血痕。
那些身边的其他人,
早就进了阎王殿。
南顿王把宋袆逼在墙角,
一只手按着她的胸脯,
一只手扯下了她的面具,
看清了脸庞后,
说道,
“是你这个贱婢,
当初在船上,
本王就不该心软,
害得本王连折了两员大将。
说吧,
把本王的王府偷到哪里去了?
拆得可够干净的。”
宋袆啐了他一口,
说道,
“要杀就杀,
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南顿王没嫌弃这口水,
甚至还舔了舔,
说道,
“这还是真是罗袜生香,
美人的口水,
都回味无穷。
你是给王敦搞消息的,
自然知道本王是个什么货色,
也应该知道,
本王最爱的,
是刑具,
第二,
才是美人,
啊,
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如果把本王第二喜欢的美人,
放在本王第一喜爱的刑具上,
都过一遍,
你说,
就你这柔若无骨的小腰,
能过得了几关?”
宋袆脸色顿变,
她一直查着这几家的消息,
查得越多越是惊恐,
她知道,
南顿王没有吓唬她,
那不过就是他生活的乐趣。
她大抵是要死了,
已经准备咬断自己的舌头。
就在这个时候,
天空中飞来了一把剑,
嗖的一声,
插在二人之间,
逼着南顿王连退了三步,
说道,
“好功夫,
什么人,
可敢出来一见?”
话音落处,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杜乂翩然而下,
稳稳的落在了南顿王面前,
把地上的剑拔出来,
指向南顿王,
说道,
“我这剑渴了,
本来今晚要杀淮陵王的,
但既然淮陵王死在你手,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杀你也是一样的。”
南顿王可是听说过杜乂的威名,
一剑败尽建康豪客,
从此建康无人敢自称剑客。
南顿王摆了摆手,
阻止了身后人冲上来送死,
说道,
“当阳侯,
今日你要杀本王,
你也跑不掉,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你带这位姑娘走,
本王承诺天亮之前,
绝不追击。”
杜乂没想到这么顺利,
点了点头,
用披风将宋袆裹在其中,
几个跳跃,
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追啊,愣着干什么?
我没下令,
你们就不能主动去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