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我躺在藤椅上发呆。
耳机里是许巍的《星空》,这首歌已经循环遍。
第一次,是在分手的那个夜晚。
骤然响起的尖叫声,打破了小院的静谧,也使我从破碎的情感中抽离。
透过夜色,我循声望去,菜地里,一道人影隐约可见。
是一个身着茶色碎花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年岁约莫二十,身材娇小,尽管脸颊沾上些许泥垢,但依旧可以看到满满的胶原蛋白。
此时的她,正捂着小腿低声呻吟,想必是受了伤。
在我观察女人时,女人也在打量着我。
似乎确认了某些东西,她神情不再紧绷,取而代之的,是懊恼与尴尬。
“混蛋!愣着干嘛,还不拉我起来!”女人柳眉倒竖,语气中带着些许羞怒。
卧槽?这什么情况……?
我暗骂一句,却没有轻举妄动。
首先,我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位女人。
其次,女人此时的反应,也毫无私闯民宅的觉悟。
见我没有动静,女人表情逐渐变得玩味。
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又看了眼身后布满藤蔓的围墙,这才摊开沾满污渍的手,“那啥,你家卫生间在哪。”
“那边……”
女人没有拖泥带水,径直走向堂屋,而我,也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这是什么操作?
这里真是我家?
……
半晌,女人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几秒,随后又开始扫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和视频中一模一样。”
女人的话让我有些凌乱,正欲询问,她却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我彻底懵逼。
我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这种。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我内心仅存的声音。
……
次日,再次醒来,时间已是正午。
随便凑合一顿,我开始收拾昨晚的残局。
新栽的菜苗已死伤过半,需要重新移栽,而保护幼苗的薄膜,也得重新覆盖。
一系列工作做完,时间已是黄昏,例行公事般吃过晚餐,我再次躺在了藤椅上。
手机里放的,还是许巍的《星空》。
不否认,我很喜欢这首歌。
它里面住着一个人。
一个彻底从我生活中消失的人……
……
“咚咚咚……”
短促的敲门声,将我的思绪从虚妄中拉回。
我有些疑惑,兴义生活的两年里,自己从未与曾经的朋友联系,而有人叫门,其实也是头一遭。
带着疑惑,我将院门打开,竟是昨晚翻墙那个女人。
昨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饶是我想象力丰富,也猜不出女人的来意。
在我揣测女人来意的同时,女人也径直走进了院子,她的目光在院子中来回扫视了一圈,最终又停在我的脸上。
“你好,我是刘佳妮。”女人伸出手,轻笑道。
“你好,王若愚。”我下意识握住女人的手。
“王若愚?不是二狗子吗?”女人嘴角再次上扬。
???
我愈发感到困惑,“二狗子”这个名字知道的人极少,而眼前这个女人,明显不在其中。
“抖音,二狗子,小丸子。”似是看出我的疑惑,女人再度开口。
呆愣片刻,我猛地张大了嘴。
从“小丸子”这三个字中,我终于确定了女人的身份。
小丸子,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刘佳妮。
她是我抖音里为数不多的铁粉。
流浪三年,我曾发过无数抖音,而每一个评论区里,都有她的影子。
曾几何时,我甚至以为她就是陈漫。
……
“你怎么来了?”看着眼前行走的胶原蛋白,我下意识问道。
“跟你一样,想来就来了呗。”
刘佳妮随意拨弄着长发,似乎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她不经意间“刀”我的行为,转身朝里屋走去。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我们一转身就会失去一个人;
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到我们在亿万人群中,却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与刘佳妮的相遇,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
谈不上惊喜,却也为我死寂的生活注入了一抹生机。
我从里屋搬出一张藤椅,示意刘佳妮坐下,又泡了两杯毛尖,这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其实我是来兴义旅行的,刚好毕业,刚好你在,所以顺道走走。”将茶杯放在矮桌上,刘佳妮再度开口,“至于昨晚的事情,我只能说是个意外。”
“你指的是翻墙?是挺意外,我也不太理解。”指着箩筐中的烂幼苗,我语气有些无奈。
刘佳妮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我,而是眉头紧蹙地看着手中的茶杯,似是在思考什么。
我没有急着追问,耐心地等待着她的解释。
许久,她才开口道:“其实我原本只是想看看院子,嗯……或者说原本我还没打算与你见面,谁知道不小心踩滑了,这才摔了下来。”
说话时,刘佳妮故意停顿几秒,不知是为了强调,还是在顾及我的感受。
不过我也并不在意。
当今这个时代,认识一个人很容易,了解一个人却非常困难,天知道这院子里住的,到底是人是鬼。
“昨晚我们貌似不太愉快……呃……我的意思是,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所以你在说我不正常?”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心蛮大的……”
我与刘佳妮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她口中,我对她也有了大致了解。
刘佳妮,杭州人,大学刚毕业,目前算是毕业旅行。
不过令我诧异的是,从杭州到万峰林,她竟是独自开车过来的。
要知道两者之间,至少2000公里车程,而且贵州的路况简直不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