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派出所,我与老白回到停电瓶车的地方。
我们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坐在车里,聊起了刘佳妮的过往。
老白……对她似乎很感兴趣。
我从五年前,她在评论区里大杀四方的经历,一讲到不久前,她翻墙进屋时的场景。
老白安静地听着,看着窗外,独自点了支烟。
阳光透过车窗打在他脸上,使他眼中仿佛有了一丝神采。
我知道,他又想起了温婉。
那个早已从他世界消失,却在他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人。
老白是在最落魄时遇见的温婉,当时的温婉与刘佳妮一样,青春而富有朝气。
很遗憾,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她病了,选择了离开。
……
“有温婉消息了吗?”点了支烟,我望向老白问道。
“还没。”
……
“你没找派出所那朋友帮忙?”
“找了,所以成了朋友……”
……
曾听闻一句话:故事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曾经我对其奉为真理,可随着年岁渐长,这种想法逐渐被我摈弃。
故事从不曾高于生活。
所有的感动,所有的故事,都藏在生活的鸡零狗碎中。
老白的故事,只是时代背后的一个缩影,而那些被风沙所掩埋的一张张普通面孔,亦是如此。
在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中,我们的存在,只是一个数字。
……
带着纷乱的思绪,我回到老屋。
“好巧啊二狗子,你居然也住这里!”
见我进屋,刘佳妮立马从沙发上弹起。
她放下吉他,笑容可掬地望着我,丝毫没有擅闯民宅的觉悟。
“把居然和也字去掉,是我住这里,不是你住这里。”
“以前不是,但以后可以是啊!”
“什么意思。”
“钱包丢了,没地方去了。”刘佳妮重新坐回沙发,捧起茶几上的毛尖,无所谓道。
“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啊!为什么不信!”
“刘佳妮,我们是朋友吗?”看着眼前故作正经的刘佳妮,我深吸口气,严肃道。
“是啊……你没事吧?”刘佳妮终于察觉到我情绪的异常。
“行!那你告诉我,昨晚你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犹豫片刻,刘佳妮继续解释道:“就钱包丢了……然后在车里睡了一夜。”
“所以昨天下午你准备去哪儿,即将上高速时,又为为何选择掉头?”
“哈!二狗子,你跟踪我!”
???
我有种被气笑的感觉,那天与她分别之后,我便一直担心着她的安危。
别人找人是就差报警了,可我是真的报了警……
“喏,自己看。”
我打开抖音,找到沪昆高速的车祸视频。
刘佳妮疑惑的接过手机,看完后,一脸得意道:“哈哈!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
“……”
我没有搭理她得意忘形的行为,开始追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对于钱包掉了这种说辞,我自然不信,可昨晚她睡在车里那一幕,不免又让我产生了其他联想。
“你刚刚说我们是朋友,那既然是朋友,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吧!”刘佳妮从沙发蹦到我跟前,她晃着我胳膊,言语间透着一丝期待。
我终于被刘佳妮像是撒娇的行为打败,微信转给她两千块,故作凶狠地将其“轰出”了房间。
而刘佳妮在回头朝我比了个“心”的动作后,也迅速离开了老屋。
听到院外发动机的轰鸣声,我长舒口气,开始着手白露山康养中心的方案推敲。
香烟一支接着一支在我指尖燃尽,到方案初步成型时,时间已是深夜。
看着屏幕上的模型,我伸个懒腰,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正当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手机看,是父亲打来的。
“王若愚,你睡了没!”是母亲的声音。
“还在忙工作上的事情,怎么了妈。”
“上次相亲那姑娘,我和你爸问过了,她说时间上可以缓缓,但希望你能给她一个具体的时间。”
“我真的没时间……也没办法给她一个具体的时间……”
“没时间不会挤吗!什么事能比你终生大事要紧!”
听到母亲近乎训斥的语气,我沉默了。
许久,我才无奈道:“妈,你是不是又求着别人和我相亲……”
母亲没有言语,我却从她沉默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不是她第一次求人跟我相亲,可相亲真的有用吗,谁会看上一个29岁还一事无成的屌丝。
“妈,你说人这一辈子一定要结婚吗……”
“哟,你这口气,是想让咱老王家断子绝孙?”
“小愚,不是我们非要逼着你相亲。”母亲话没说完,耳边便传来了父亲无奈的声音,“人一辈子很长,我和你妈只能陪你走过前半程路,等哪天我们双腿一蹬,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还不都是你给惯的!”
……
两人的吵架声中,我挂断了电话。
我突然有点想哭……
似乎所有人都能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只有我,始终在真实与虚妄的边缘不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