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回两个半月之前。]
某个晚上。
夜幕已深,灯光洒在篮球场上,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走吧?”整个球场就剩他们俩人,家明的灰色的短袖后背湿了一片深灰,“回去洗澡。”
“我想吃烧烤。”出来打篮球,只是想六根清净一下,一直坐在轮椅上投篮,也没什么意思其实。
家明喘着粗气,把球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现在吗?”
“对啊,烧烤就是晚上吃才有味道。”不想回去是一码事,嘴馋也是一码事,他吃护工的家常菜都吃腻了。
“也行,但是,不可以喝酒哦?”烧烤和啤酒是绝配,家明滴酒不沾,“对身体不好。”
乜棘看破不说破:“汽水总可以吧?”
“可以。”家明嘴上应着,身体却一动不动,感觉坐下就不想站起来了。
来到香气扑鼻的路边摊,木炭融合了烤肉的食用油,发出呲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悦耳。
“你要吃什么?”家明端着了盛菜的篮子,抓了一把羊肉串儿跟小肠串儿,“牛肉?猪肉?年糕?”
“随便搞点大的肉串,再搞点黄瓜片跟米血。”乜棘的角度也看不见餐车上面的食材,扳动轮椅自己了张折叠的木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随便。”
“哦…”家明把刚听到的都拿了几串。
边等上菜,边起开两瓶橙味儿汽水,大冬天的喝汽水,冰也不是,不冰也不是。
“要不要给阿姨跟石头也打包一点儿?”家明抿了一口饮料。
“不用,没扣她工资就不错了,还想吃烧烤。”乜棘的澡是家明帮洗,上厕所也是家明帮忙扶。
护工每天就是煮三餐,有时候直接买现成的回来吃,隔三差五的打扫一下卫生,乜棘做复健的时候,她不是去公园溜娃,就是去大卖场试吃东西。
“那块破石头,吃粑粑差不多,我烦都烦死了。”
乜棘之所以这么不爽,是因为护工说孩子放寒假没人带,让丈夫送进城跟她一起住方便照顾,嘴上说是不会影响工作,寒假结束就送回县城上学。
实际上,这位还在读幼稚园的熊孩子,很吵!很调皮!很烦人!还把白色的墙壁给人踢脏了!
“嗤嗤。”家明玩笑道,“那我们就打包点粑粑上去。”
乜棘哈哈大笑:“这个可以有。”
摊位的老板娘把一盘烤好的串端上桌。
家明等老板娘走远,稍稍说到:“我妈要知道我吃路边摊,肯定会说这些都是死猪肉,病牛肉。”
“我妈也经常这么说。”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
然而,真香。
让人吃的满嘴流油,一串不剩。
嘴巴吃爽了,也吐槽过瘾了。
俩人心满意足地往租住的小区楼走去。
单元楼下,家明按下电梯向上的按钮,这里租金贵是贵了一点,但胜在有电梯,方便坐轮椅的人。
咚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轮椅被倒着拉了进去。
“你觉不觉得有点口渴?”乜棘说。
“有一点,感觉调味料重了一点。”家明说。
电梯门缓缓合上,缓缓上行,突地一下电梯上下几公分的震,然后紧急制动停在了原地!
“啊!”他们被困电梯了。
断电了,狭小的空间里,漆黑一片。
“家明!”恢复记忆的乜棘记得他有幽闭恐惧症,慌忙在黑暗之中摸索,发现人就蹲在自己的旁边。
无处可逃的电梯间,家明害怕到蜷缩着身体,明明全身都在发抖,却又死死抓住轮椅守着乜棘。
已知的危险,未知的危险,和稀泥般搅合着他的思绪。
耳边急促而不安的呼吸声,像鼓点一样敲击着乜棘的心口,他紧紧抓着他那发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有我在,别怕…深呼吸,慢慢的深呼吸。”
短促的换气加剧了大脑的缺氧,家明在黑暗中感觉到一丝头晕,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怕别怕,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在,有我在…”乜棘不停地摩挲着家明的手臂重复念叨,隐约能感觉到抖得不那么厉害了,他凭借着直觉向家明的脑袋摸去,发现满头都是冷汗湿湿的,“没事的,电梯都没有动,不会有事的…”
乜棘生平第一次困电梯,其实他也很害怕,怕电梯急降,但此时此刻的他不得不勇敢。
明明只过了两分钟,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恨!恨自己的腿脚不便,以至不敢轻举妄动,黑麻麻的,万一跌倒,晃动电梯有可能会更危险。
这时,眼前突然一晃的明亮,电梯的应急供电设备恢复了运作,但电梯依旧是纹丝不动。
“来电了,来电了。”乜棘警惕环顾四周,轻轻拍了拍缩在一旁的,“能站起来吗?去按一下求助铃。”
家明四肢发软,但还是扶着墙壁撑站起来。(也不算墙壁)
两只手胡乱把每个楼层都按了一遍,然后按下上方的紧急求助按钮。
腿软,又默默地蹲了回去,挨靠着轮椅。
乜棘目光警觉而肃穆,手却温柔地搭在家明的脑袋上。
“你好!电梯里有人吗?”沙沙的,电梯对讲机传出的声音,是物业的安保人员。
乜棘急忙冲着对讲机的方向大声嚷嚷:“有人!有个幽闭恐惧症的患者!他不太舒服,你们快点叫人过来开门!”
家明恍惚抬头看着乜棘,他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