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兵人数众多,且俱是战阵好手,很快就将杀进来的二三十执金吾步卒团团围住,厮杀起来,并逐渐占据上风。
金吾卫步卒就只有一项强过西凉兵,那就是护甲。
金吾卫都是清一色的筩袖甲,防护面积远超西凉兵只护住前胸和后背的两档铠。
可还是架不住西凉兵的骁勇和围攻。
只有那军官还在奋勇拼杀,其余执金吾步卒们都感觉恐怕无力回天,这时,忽然西凉军军阵背后有连续的箭矢飞来,几乎是箭无虚发,全都扎在西凉兵的后颈脖上。
后方的箭矢连着射了三轮,前面的军官越战越勇,前后夹击之下,这股西凉军小队直接崩溃了。
在执金吾步卒将剩余的西凉兵捆缚之时,那高大军官上前拱手感谢道:“在下乃执金吾丁原帐下的武库令,五原吕布,吕奉先,多谢诸位义士相助!”
吕布?宫桐等人内心起了波澜,但表面上还是下马面不改色地回礼道:“吾乃南海主簿宫桐,宫君鹧,这几位俱是吾之同僚,今日多亏吕将军英勇相救,才保得一闾百姓的性命。”
吕布听闻笑道:“哈哈哈,当不得将军称号,都是分内之事。诸位,布还要去点起骑军,支援其他遭难的闾里,待得下次空闲,布再来拜谢!”
吕布说完,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宫桐等人从布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蔡侯纸,塞给满面疑惑的吕布,同时也撒向惊疑未定的百姓,最后还有一位同行者将一份写在布帛上的告示,用浆糊贴在了墙上。
此时,宫桐翻身回到马上,对着吕布以及周边所有的围观百姓一一拱手,然后高声道:“朝中为奸臣所摆布,雒阳百姓苦不堪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良,我们交州人这就回去起兵,誓要清君侧,靖国难,提兵上洛,痛陈利害!”
说完,一刻也不停留,带着同行几骑反向飞奔而去,经闾坊的另一道门而出,一边疾驰,一边还从马匹后腰上挂着的布袋里,抓起一把白纸就往街道的两边撒去。
出了城,来到雒水边约定好的地点,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船,对京师没有丝毫留恋,向着下游扬长而去。
好奇的百姓上前捡起,有些认识字的人,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呼出来。
纸上没写别的,就写道:
灵帝尸骨未寒,臣子欲行废立?
疾风方知劲草,板荡才识忠良。
吾辈交州人士,世受汉恩,绝不忍天下百姓再受奸佞摆布,故此号召天下忠良之士,
兴义兵,伐无道,清君侧,靖国难!
他日必当提兵上洛,与一众奸贼痛陈利害!
右下角的落款是大汉定海中郎将李弎,大汉南海太守钱散,大汉嘉禾亭侯韦恩。
白纸的左上角,还印着此时非常罕见的彩色图案,那是一面红旗,旗子上似乎交叠着一把割草的镰刀和打铁的锤子,还都是金色的。
不少百姓都先试着去用指甲盖刮了刮那对金色的镰锤,直到确定不是金粉才关心具体内容。
废立之事不新鲜,袁隗早就通过董卓之口放出风声了,朝堂上阻力不大,另外作为保险,自己还安排了侄子袁术站出来反对,若万一事有不逮,袁家一脉也可交到袁术手里。
只是另一个侄子袁绍,自己没和他通气,他却也一样强烈反对废立,这让袁隗很是头疼,因为这样就显得好像他们整个袁家都反对废立,让那些还在观望的大臣不敢明确态度。
重臣们头疼半天的事,百姓们可是头一次知晓,先帝刚死没多久,先是大臣把太监杀了,这太监好死啊,平日里仗着先帝的亲近没少在雒阳城作威作福。
但怎么又要废立天子了?新天子登基才几天?
清君侧,看到这三个字,有些见识的百姓就会和周围人讲,这是当年前汉七王之乱的口号,是要造反的!再往后看,靖国难等等,让雒阳百姓感到不明觉厉,纷纷在街头巷尾还有各个娱乐场所里讨论是什么意思。
另外,只提了有奸佞,但具体名字没有,所以奸佞到底指的是谁?
外加今日西凉军因为打砸抢和执金吾还有城内禁军干了一仗这事,整个雒阳内外的舆论声音陡然倍增。
原本意气风发的袁隗,被最近一件件糟心事弄得有些头疼欲裂,于是第二日紧急密请董卓商讨对策。
“仲颖,昨日何故与丁原起冲突啊?”袁隗有些苍老,体格精瘦,但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一种不可置疑。
“次阳公,可曾听说昨日交州赤贼散布的文书布告?”董卓没有直面袁隗的责问,而是说起了其他。他因为最近几年在关西陇右,顿顿羊头羊腿,口中毫无节制,所以原本健壮的体型也变得肥硕起来,坐在袁隗下首,活像一座肉山。
袁隗停顿了一会,然后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董卓的双眼道:“彼辈贼寇,反复无常,叛又复降,降又复叛,何足道哉?”
尽管董卓满脸横肉,但两只硕大的眼珠子还是挤出了肉层的围堵,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这张肥脸上,给人一种很憨厚的感觉。
此时一阵春风刮进堂内,董卓突然大笑起来,身上的肉层也上下颤动不止,檐内垂下的帘子飘动而起,不知是风吹动的,还是屋内那座肉山的震动传递至此而导致的。
“太傅,正是因为交州赤贼这一搅和,卓才不得不和丁建阳起冲突的。太傅,现在全雒阳的百姓都知道我董卓要行废立大事,万一丁建阳借此民意,不说他有胆子来阻挠一二,就是来讨价还价,卓都觉得不能忍,故此,卓让手下的儿郎们,先给他提个醒,让他认清自身有几斤几两。”
袁隗笑了,说道:“哈哈哈,比斤两,他丁建阳如何比得过你董仲颖?”
这般调侃董卓的肥胖,董卓也不以为然,赔着笑道:“是啊,太傅,依我看,干脆把丁建阳赶出去,不然放着这样一个与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人在城内,诸公睡得都不踏实。”
袁隗收敛了笑容,说道:“那仲颖觉得,城内防务应该交予谁?”
“一事不劳二主,卓不才,城内城外一并管了,确保万无一失。”董卓露出一副忠心的表情。
袁隗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丁原还没来讨价还价,你董仲颖就先来跟我谈了。”
董卓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胸前,做出一副发誓的样子,说道:“老恩公啊,因为交州赤贼那封文书,如今我董仲颖已经成了雒阳人人喊打的奸佞了,若是城内防务还在别人手里,恕我没有那个胆子,为老恩公当这个先锋。”
说完,董卓直接拜倒在地,浑圆的屁股翘得老高。
袁隗盯着这座拜倒的肉山,心念急转,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就交给你董仲颖了,记得事办得漂亮一点。”
董卓再拜道谢,然后藏在一架马车里出了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