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头领好兴致啊,还有心情在城内喝酒?”龚胜来到张虎、陈生二人的议事堂内说道。
“龚统领,我们正是听了你的建议,这才没去宜城赴宴,那就只好在城内喝了。”张陈二人面带愁容,只得借着杯中酒来消遣。
“还不是多亏了我军的建议,否则我现在见到的就是两颗被刘表他们砍下的头颅。”龚胜走到近前,戏谑地说着。
“你们北伐军的恩情,我等只怕要等到来世才能报答咯。”
张虎的一双眼睛已经失了神采,去宜城赴宴的那几家宗帅的下场他已经知道了,蒯家那边的说法无外乎是杀的那五十五个宗帅是因为彼辈日益骄奢淫逸,目中无人,不服管教,倘若张陈以后老老实实地继续听从安排,还能保张陈二家平安。
真应了一直以来负责和他们联络的北伐军两位军官之一的越行那句话,卸磨杀驴。
北伐军也想办法劝说过这些宗帅别去吃这顿鸿门宴,奈何疏不间亲,北伐军空口白牙的话哪抵得上蒯蔡庞几家的邀请有分量,都觉得应该是上面的世家和新任刺史商量好了以后荆襄地区该怎样治理,自家就等着去宜城排座次,分果果。
刘表确实是和荆襄世家们商量好了,自己娶蔡氏女为妻,并且想办法弄两个两千石的位置给蒯、蔡两家,然后庞家负责辅弼刺史。
至于小豪强们这些黑手套,用完了自然就该扔掉,那些不听话的也得收拾收拾。
假如没有龚胜、越行二人的接洽,张虎、陈生二人说不定就放弃了,任凭刘表他们处置。
毕竟自己死了,族人还能活,如果忤逆蒯蔡等家,那张陈两家几万族人都将失去栖息之地。
可架不住龚、越二人说的有道理啊,这蒯蔡庞几家,根本就没拿下面的小豪强当回事,杀一家之主就跟宰只羊似的。
张陈二家合起来两万多人,族里拿得动兵器的少说也有一万,张陈二家应该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
“该上路了,到了城北的港口,刘表就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了。”龚胜催促道。
陈生擦拭了一下眼角,悲戚道:“这一走,不知何日才能回归故里,真的没得别的选择吗?”
“陈家主不妨去问问那五十五颗脑袋。”龚胜冷声道。
“我们两家搬去建宁,不会和长沙桓家起冲突吗?”张虎还是有些犹豫。
“桓家在建宁北边的临湘县,还有建宁河西的河湾地上,华府为张陈二家选的是湘水东岸的一大片森林,全部开垦出来少说二十万亩良田,分到每个人头上就不下十亩,难道不比你们在江夏担惊受怕的好?”龚胜反问道。
“听说华府的土地都要变成集体所有,那我们到了建宁,那些开垦出来的土地算谁的?”陈生问道。
龚胜有些不悦了,冷声道:“这些不是都谈好了吗?集体所有,人人有份,你们也到交州看过了,我不往高的估计,我们华府的百姓过得至少比你们在江夏好两倍。二位若是故土难离,恕胜还有其他事要忙,告辞。”
龚胜说完转身就走,张虎、陈生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起身跟上,带着早就收拾妥当的两万族人出了襄阳城,到城北码头乘船去了。
蒯越正好带着百余家丁武装撞上了这支迁徙队伍,正不知该做些什么时,越行出面接见了他。
看到越行带着不少骑兵赶来,蒯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事情有着落了,于是快步迎上去高声质问道:“越司马!不是同你家石将军约定好,你们华府不插手我等荆襄事务吗,今天何故要出尔反尔?”
越行下马,装出一副思索的表情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哪里管了荆襄事务?”
蒯越听了有些保持不住仪态,一指那群迁徙的人群高声道:“那敢问越司马,这是何意?这不是抢我们荆襄的百姓吗?”
越行配合地顺着蒯越指出的方向一扭头,然后恍然道:“哦,蒯先生说的是这些人啊,张陈两家可都是江夏人,何时成了你荆襄之人?再说了,抢字多难听啊,我们华府只是帮助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们寻找新的家园罢了。”
蒯越怒道:“强词夺理!在我们襄阳,自然就是我们襄阳自己的事务!”
“那本人也在襄阳,蒯先生是不是也想管教一二?”越行严肃道。
越行身后的龙骑兵们纷纷下马,一阵阵甲页响动声格外渗人,这些龙骑兵下马后,将卷在头盔上的顿项放下,护住整张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杀意倍增。
蒯越和蒯氏家丁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觉一阵胆寒,可蒯越还是咬牙道:“明明是越司马无故踏足襄阳在先!”
蒯越在赌北伐军不会乱杀人,没看人史璜不都没事吗?
也就是蒯越只了解北伐军的表面,如果换作是孙坚在这里,则会从容许多,熟悉华府作风的孙坚会直接表示完全不需要赌什么,直接据理力争便是,少不得能从华府身上咬块肉下来。
但在百姓问题上,北伐军半点不肯退让。
见蒯越是块硬骨头,越行不怒反喜,接着说道:“可笑,襄阳莫非不是汉土乎?我等汉人难道来不得?”
“那我襄阳人去你们交州,你们是不是也不能管?”蒯越丝毫不让道。
“蒯先生莫要忘了,我家李伯常将军,乃是后将军袁公路帐下的转运使,专门负责从交州到南阳前线的水运安全,这汉水两岸的土地,我军都有管辖之权。”越行说着,同时双眼紧盯蒯越,继续下一句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假如蒯先生不认这个转运使,那是不是在下就可以认为,蒯先生和董贼乃是同党?”
说着,越行取下来腰间的页锤,随意地在手上转了个花,身后的龙骑兵仿佛得到了命令似的,片刻工夫就展开成横队,将三棱长戟直指蒯氏家丁。
感受到长戟端头的寒光,一些胆小的蒯氏家丁腿肚子一软就倒了下去,弄得蒯越身后的队伍中生出一阵混乱。
蒯越思忖片刻,自觉当前情形没什么好说的了,打掉的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好在绝大部分宗贼都招降了,放走这两万人也无伤大雅。
于是蒯越深吸一口气再开口道:“既如此,越只好祝越司马武运昌隆,告辞。”
“那行也祝蒯先生官运亨通!”
见蒯越被打发走,越行满意地收队,看着这两万人的漫长队伍,越行知道,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