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这边提心吊胆地休息了一晚上,不敢睡死,唯恐发疯的大象跑来自己的营区闹腾。
第二天天刚亮,李弎就又带着双眼通红的战士们继续出击,收拾残局。
士?的大营已经被疯象践踏残破,同时燃起的火焰还因为一开始无人顾及,逐渐越烧越大,整整烧了一夜,将士?的大营给烧了个干净。
等到李弎率军赶到时,除了收敛焦尸,清理灰烬外,再无可做之事。
合水对岸山包上的守军,见对岸大营被焚毁,已经连夜撤走,李弎于是让红水军沿河搜索,又让李肆带龙骑旅不要休息,继续在陆地上搜索,务必找到士?的残兵。
如今士?大军被自家象兵踏灭,抵抗意志最为坚定的三巨头残余也遁入深山,士廞、区景所部也开始和华府进行谈判,交州算得上是大局已定。
南边的交州“黄巾”攻城夺郡,好不威风,青徐黄巾也不甘落后,经过多年的埋头经营,其势力已经算得上是一方霸主。
就算黄邵等华府援青专家不赞成现在攻取城池,家底厚实的青徐众将也执意要出击。
甚至泰山派的领袖臧霸还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交州黄巾当刺史的当刺史,当太守的当太守,反倒劝我们青徐黄巾不要攻取城池,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华府取了交州,我们也不甘于人后,就先拿下青州好了。
臧霸的意见向来是青徐黄巾的主流意见,黄邵又说些什么岭南豪族和岭北豪族的实力底蕴有着天壤之别,不可等同视之。
臧霸直接同泰山诸将笑作一团,说道:
“纵观你们在交州的敌手,朱符、士燮之流,哪次不是聚兵上万,其中还不乏北军、边军精锐,你们华府都能战胜,我们如果攻打青州,最大的敌人不过是北海相孔融,一介酸腐文人罢了,手下兵微将寡,如何能是我们的对手?”
黄邵不忍青徐黄巾的大好局面被葬送,只好掏心窝子地坦诚道:
“邵的前半生为了这黄天之世出身入死,现在又为了华府的太平盛世、大同理想而不惧生死,所以我也不怕得罪各位,说的话可能诸位不愿意听。”
臧霸表现出一副慷慨之情,豪爽道:“汝乃黄巾的老渠帅,老前辈,我们大家都敬重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臧霸所言,看似给足了黄邵面子,实际上只谈黄邵的资历,而不谈黄邵等援青专家的贡献,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黄邵为了变革的大义,狠下心来,说道:“华府那边读书人不下十万,管理一州之地绰绰有余,就连十岁幼童,都是个个能写会算。
反观咱们青徐这边,大部分都是半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有文化的我一双手都能数过来,怎么把城池经营起来?城里多么复杂,不是靠着我们在山里吼几嗓子那样就解决事情的,所以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执掌城池,就算攻破了也站不住脚跟。
宣高,你是懂这些道理的,我们占据泰山等地已经是勉力维持了,现在还要扩张到一个州,怎么会有如此鲁莽的想法?”
听黄邵这么一分析,臧霸也觉得在理,但臧霸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是靠什么来的,不就是靠着下面的弟兄们认可臧霸所提出的这条路线吗,所以臧霸是不可能改弦易辙的。
“大不了抓些书生来帮我们办事。”臧霸反驳道。
黄邵摇头道:“大家自起兵以来,可见过多少寒门子弟愿意投效的?臧宣高,你要不要再听听你说的是啥?”
臧霸有些脸红,刚刚属实是病急乱投医了,寒门子弟都鲜有看得上他们这群黄巾泥腿子,更别说世家大族了。
“老渠帅,你们办的学校不也教出了不少人才吗,难道他们不行吗?”臧霸又说。
“术业有专攻,我们教授的都是工、农、兵相关的知识,全是和泰山山区相关的,没有平原城镇的东西。当然,很多知识也是通用的,让他们去做也很快能上手,可毕业成才者不足百人,青州大小郡国十一,县城更是有六十五座之多,如何顾及的来?”黄邵解释道。
头两年援青团教授的确实是工、农、兵之类的实用知识,可自从臧霸开始揽权之后,华府更换了援助专家,教学内容开始往通识、大同理想等方面转变,注重培养认同华府的人,这两批人才,黄邵都不想让臧霸给挥霍了。
臧霸思索片刻,没有对策,只好从众人的情绪上下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当年大家追随大贤良师起事的时候,何曾这般瞻前顾后?大贤良师仙逝不过六七年,你我黄巾便连克服艰险的胆气都要失去了吗?难道就困在山间与乡里孤老终生,而不敢进到大城里去鞭笞天下吗?”臧霸朗声道,言语感染了在场的黄巾众将。
“就是因为没有考虑这些问题,大贤良师当年才会失败!”黄邵也急了,和臧霸针锋相对。
身侧的援助团指导员郝宇,忍不住拉了拉黄邵的袖子,意思是差不多得了,做到这样我们已经仁至义尽,臧霸众人想下山,那就由他们去吧,别坏了双方的情谊。
“老渠帅!我敬你是老前辈,才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莫要不识好歹!你有什么资格指摘大贤良师?”臧霸吼道,横眉怒视,戟指黄邵,引得堂内不少将领也对黄邵起了意见。
“你!”黄邵痛在心里,嘴上却不知道该说啥了,郝宇赶忙拉住黄邵,起身安抚双方。
臧霸看郝宇如此识相,语气略微缓和道:“就算我们在城里站不住脚,大不了抢完就走,各个城内钱粮堆积如山,我们取来,总比让那些膏粱子弟挥霍了更好。”
郝宇也附和着,振臂高呼道:“对,臧首领说的在理,大不了冲进城里抢一波,抢其娘的!”
“抢其娘的!”
“抢其娘的!”
黄巾众将兴奋地呼喊着,臧霸也心满意足地结束此次内部议会。
众人散去之后,黄邵回到营地质问郝宇:“郝同道,今日为何要激起青徐黄巾的匪性?”
“团长啊,我的老团长,你平时比我敏锐多了,今日何以如此执拗?”郝宇无奈地笑着。
“平时是平时,今天我眼睁睁地看着臧宣高就要葬送青徐黄巾这大好基业,你要我如何忍啊!”
黄邵说完,喟然长叹一声,然后坐到一把交椅上,竟然止不住地落下了泪水。